晚上十點,孫二狗比兩人更早到了小樹林,手裡提着一個袋子,裡面是幾瓶礦泉水,還有三隻手電筒,他有些焦急地在原地走來走去,見到兩人出現時,精神一凜,嘴角緊繃了起來。
手電筒的光照到他臉上時,孫二狗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見兩人都帶了手電筒,孫二狗拿出礦泉水,笑嘻嘻說:“給二位老闆準備了飲料,來,一人一瓶。”
“不用客氣了,我們有水。”宋溫峤背了一個輕便的雙肩包。
孫二狗遲疑地摩挲着礦泉水瓶,腕帶上的小珠子在夜裡泛着光,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有點像劣質的螢石。
夜裡靜悄悄,鞋底踩着枯枝的聲音尤為嘩然,孫二狗唠嗑似的問:“宋老闆,錢帶來了嗎?”
宋溫峤點頭:“帶了,到了地方給你。”
“這趟上來沒被人瞧見吧?不瞞你說,我們這地界有自己的規矩,亂闖别人的地盤是大忌,指不定誰采了誰的人參靈芝。”孫二狗眼珠子一滑,斜眼看着二人,“你倆上來的時候沒被人瞧見吧。”
“放心,車停在半山腰,從你說的小路上來,路上連個鬼影都沒有。”宋溫峤有一搭沒一搭回他。
秦少淮一直很安靜,孫二狗問了一路,話鋒一轉問:“小秦怎麼不說話?”
秦少淮拿手電筒照了一下孫二狗的臉,他明顯看到孫二狗表情顫了顫,他蹙眉,面容憂愁道:“在想我爸,這麼晚進山沒告訴他。”
孫二狗安慰道:“沒事兒,這不是幾十年前,山裡沒有虎豹豺狼。”
宋溫峤攬住他的肩膀,柔聲哄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工作嘛,别怕,不會有什麼事,看一眼那山洞,拍幾張照片就出來,況且有狗哥在,不會像陳豔妮一樣無故失蹤。”
黑暗中,能感覺到孫二狗的呼吸變得急促,他攥緊了手裡的塑料袋,腳步猝然停住,擠出笑容道:“這一帶我熟悉,甭大驚小怪。”他揉了揉鼻子,試圖轉移話題,“哎,你倆是小情侶吧,我老早就看出來了。”
秦少淮再次舉起手電筒,猛地将強光照在他臉上,語氣卻十分淡然,“趕緊走吧,很晚了。”
孫二狗埋下頭去,用手電筒照着路面,悶不吭聲往前走。
山裡的路不好走,孫二狗帶着兩人七繞八彎走了一個多小時,穿過一片橘樹林後,眼前出現了一整片的鐵絲網,孫二狗抹了把腦門上的汗水說:“快到了。”
宋溫峤拿手電筒照了下光,對面是一片郁郁蔥蔥的草叢,嫩芽從網格裡冒頭,一簇簇生機勃勃。
孫二狗把礦泉水拿出來,笑說:“你們帶來的水都喝完了吧,來,我這兒還有。”
宋溫峤單肩背着包,他拉開拉鍊,拿出一個兩升的運動水壺,擰開來遞給秦少淮,看着孫二狗的眼睛說:“我們有水。”
孫二狗不吱聲了,握着礦泉水瓶的手瑟瑟發抖。
秦少淮喝了兩口遞還給他,宋溫峤也喝了幾口,擰上蓋子放回背包裡,“走吧,怎麼進?”
孫二狗扭回頭,往前走了二十米,撥開草叢露出鐵絲網的缺口,他往裡使勁一推,将鐵絲網扯得變了形,勉強擠出能容納成年人彎腰鑽過的豁口,然後示意兩人過來。
鐵絲網整體向裡凹陷,那口子不大,孫二狗彎腰一下就過去了,他拉扯着缺口的一邊,朝兩人招手。
宋溫峤個子高,幾乎是蹲在地上才能挪進去,進去之後,他站在孫二狗的位置上,手掌握住鐵絲欄的兩端,指尖擒住冰涼的鐵絲,用力往兩邊一拽,方才隻是變形的缺口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握力,沒有損壞的地方出現了裂痕,随後吧嗒一聲,鐵絲網攔腰截斷,仿佛開了一個小門。
宋溫峤雲淡風輕道:“秦教授,請進。”
秦少淮優雅地往裡走。
孫二狗驚恐地張大了嘴,吞咽口水的動作變得極為艱難。
這麼大的力氣......要是拳頭揮在自己臉上......
宋溫峤撣了撣手,懶洋洋說:“狗哥,别耽誤時間了,天都快亮了。”
孫二狗顫巍巍點頭,繼續往裡去。
他們往裡又走了十五分鐘,宋溫峤起初沒有發覺異常,直到腳下的草地越來越稀疏,方才綠意盎然的景色逐漸褪去,腳下的土地幹涸得幾乎出現了裂縫。
他在原地停下腳步,手電筒朝着四周轉了一圈。
甯靜的深夜裡猝不及防響起了嗡嗡聲,宋溫峤甩了一下腦袋,那種尖銳的耳鳴聲再次出現,可很快他意識到了不對勁,那聲音時有時無,比起耳鳴和蚊子叫,它更像是......對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