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從他肩上接過雙肩包,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宋溫峤深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
兩人繼續跟在孫二狗身後,那嗡嗡聲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宋溫峤試圖讓自己忽略那股聲音。
很快,孫二狗停下了腳步,聲音低沉道:“我們到了。”他擡手指向不遠處的台階,“從那裡下去。”
站在斜坡上隐約能夠看見坡底有條溝壑,夜色太深看不清植被,但顯而易見,他們腳下的土地已然沒有了一點綠意。
秦少淮看向他說的台階,沉下臉說:“狗哥,你對這裡很熟悉。”
“靠山吃山,我是地陪領路人,既然要帶你們來,肯定提前确認過了位置。”孫二狗垂着眼睛,往斜坡台階走。
幾十年前這裡還沒有路,需要靠繩索下坡,幾十年後卻突然多了台階。
秦少淮啼笑皆非,他緊盯着孫二狗的背影,分神觀察宋溫峤的狀況。
曾有幾分鐘,秦少淮想喊住宋溫峤,讓他先回去,可恍惚間,他想起那天被魅妖所困,宋溫峤披星戴月來救他,他們曾約定好一起奔赴這場命運,如果在這裡,因為一點頭疼就退縮,他和宋溫峤都會感到不恥。
就像是背棄了一場山盟海誓。
這裡确實有點邪門,像是沙漠藏入了山林間,狂風吹秃了這片山溝。
下台階的時候,嗡嗡聲消失了,不,應該說,那聲音逐漸變得清晰可聞。
然後,宋溫峤聽見了......空靈的歌聲......
“叮叮咚,叮叮咚......”
“一朵花,一點紅,一個腦袋,一個她......”
“兩根草,兩條腿,兩個娃娃,笑哈哈......”
“黃花蕊,白花瓣,骨頭上面開出花......”
“你一嘴,我一嘴,鮮血混肉嚼爛嘴......”
孫二狗的手掌悄無聲息貼在宋溫峤的後背上,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手腕和掌心,趁宋溫峤不注意,他一個猛力前推,耿然将他向前撞去!
寂靜,連歌謠都停下了,整個世界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
宋溫峤紋絲不動,他轉過頭,臉色陰沉道:“你幹什麼?”
孫二狗窘迫道:“我、我腳滑了。”
秦少淮拿登山杖敲了一下孫二狗的小腿,“你走前面!”
孫二狗雙腳發顫,幾欲作嘔,在秦少淮敲打他小腿時,整個人差點摔了下去。
幾分鐘後,三人到達坡底。
台階下來後是一條幹枯的直道,有流水沖刷過的痕迹,以前應該是條小溪,右手處是堅硬的石壁,而左手邊出現了一個形似山洞的入口,就像趙老爺子說的,這山洞并不隐蔽,隻是恰好在視線死角處,站在坡頂看不見,下來後一覽無遺。
秦少淮踩了一下腳下的土地,塵埃漂浮,寸草不生,與外面仿佛兩個世界。
宋溫峤聲音微弱道:“走吧,去山洞裡看看。”
孫二狗心裡發怵,“你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
宋溫峤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靜得像深海,既深邃又危險,他臉色煞白,在幽幽的月光下,更顯得虛弱,可孫二狗還是感覺到了一種恐懼,那是比進入山洞更令他害怕的眼神,他忽然想起前幾日在小飯館的相遇,面前這個年輕男人回眸那一眼,和現在如出一轍。
聲音像是有了生命,自主從孫二狗的幹啞的喉嚨中溢出,“我給二位開路。”
宋溫峤收回視線,他逐漸精神混沌,腦海裡忽地竄出花婆最後那句話——你欠這座山脈一件東西,所有生命都會撲食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