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成為山洞天然的遮掩,仿佛漩渦一般引人進入,孫二狗深吸氣,站在洞口打着手電筒照亮了内壁,紅褐色的山岩溝壑不平,孫二狗隻照了一下,就說:“這山洞看起來不大,要不擱這兒拍兩張得了。”
宋溫峤一腳把他踹了進去。
孫二狗噗通摔在了地上,手電筒彈飛了出去,光線在洞壁上遊弋,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像是光暈又像是小蟲子。
孫二狗見識過宋溫峤徒手掰鐵絲的力氣,他吃痛叫了兩聲,沒敢對着幹,飛快爬起來撿回了手電筒,瘸着腿往裡走。
入口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左手處有一條通道,秦少淮蹲在地上摸了摸地面,很幹燥,完全沒有任何潮氣。
孫二狗幾乎是下意識看向左手的通道,他渾身都在戰栗,寒毛直豎,屏住了呼吸問:“要不要......進去?”
宋溫峤走向那通道,手電筒的光照了進去,是一條彎曲的甬道,看不到盡頭在何處,耳邊的嗡嗡聲已經消失,黑暗中的生物在屏氣凝神,等待他的自投羅網。
宋溫峤朝孫二狗使了個眼色,孫二狗舉步往裡走,嘴裡嘟囔着罵了句娘,突然間,他腳下嘎吱一聲,随即手電筒的光照了上去,一條纖細的白骨出現在了腳下。
孫二狗捂住嘴,盡量讓自己不要尖叫出聲。
宋溫峤蹲下查看那根骨頭,雪白的骨頭,完全不像是腐肉糜爛後的殘骨,它看上去很......新鮮?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根骨頭,像是被野獸啃噬過,并且啃噬得很幹淨,沒有殘留一絲一毫的纖維組織,也沒有鮮血滲入骨髓的痕迹。
手電筒的光滑向前方,越來越多的骨頭出現在腳下,從腿骨到頭顱,堆積成山的人骨擋住了去路。
他們在甬道裡走了大概二十多米,前方出現隐隐的綠光,一閃一爍,好似夜明珠一般。
孫二狗強忍着心中的惡心說:“繼續走吧。”
“我認為,我們不該再往裡走了。”秦少淮聲音響起的一瞬間,手機屏幕亮了起來,“這種情況還不報警嗎?”
孫二狗僵立在原地,他垂着腦袋,沙啞陰森的聲音在洞穴裡回蕩,“我不認為你的手機有信号。”
他話音剛落,洞口傳來幾串腳步聲,咯噔咯噔,似乎走得很疲憊。
秦少淮手裡還握着手機,登山杖和手電筒在另一隻手裡,他轉身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什麼,就感覺有水濺到了自己鞋面上,他舉着手電筒照過去,在靠岩壁的地方,有一個玻璃大水缸,而水缸裡飄散着許多米白色的音籠花......
花瓣随意舒展,在水裡仿佛遊泳一般四處蕩漾,白色的花瓣一開一合,黃色的花蕊盡數朝向秦少淮的方向,就像無數小眼睛,正一眨不眨、直勾勾盯着他們。
同一時間,山洞的入口處,響起了花婆沙啞微弱的笑聲,“歡迎你們,我的客人。”
花婆單腿拄着拐杖,另一條空蕩蕩的褲管紮了起來,扶着她的是花巧巧,而身後還有三個年輕力壯的村民,他們手裡拿着弩,對準了狹窄的通道。
宋溫峤戒備地看向他們,與此同時,嗡嗡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就像有幾百個人在他耳邊同時說話,聲音嘈雜,幾乎要将他的大腦炸開。
秦少淮垂下手,把手機揣回兜裡,握緊了登山杖。
花婆突然怒喝一聲:“不要吵!”
宋溫峤耳邊的嗡嗡聲停了下來。
“都給我進去。”花婆斂起怒氣,壓低聲音道。
孫二狗欲往花婆的方向奔跑,被宋溫峤擒住胳膊擋在了身前,他面對着持弩的衆人,驚慌道:“救我!跟我沒關系啊,花婆,我是二狗啊!人我幫你帶來了。”
花婆陰恻恻道:“都給我進去。”
“阿淮,到我身後來。”宋溫峤的聲音靜默如水,在空蕩的洞穴裡回揚。
周圍的氧氣很稀薄,秦少淮小口吸着氣,穩住心神退到他身後。
花婆催促道:“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們,這弩箭上淬了毒,沾染必死,你們最好聽我的話。”
宋溫峤不愠不怒問道:“為什麼選擇我們?”
“不是你們,而是你。”花婆站立不穩,大半身體倚靠在花巧巧身上,語氣卻堅毅沉重,“你欠了羲天山脈一件東西,你必須用血肉來償還。”
“所以,不是你選擇了我。”宋溫峤沉聲道,“是音籠花選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