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木屋裡,臨近五月還有些微涼,老人蓋着鈎編小毯坐在搖椅裡,微阖着雙眼,輕輕晃動椅子,窗外是濃密的樹林,參天大樹層疊交錯,偶有小松鼠躍上窗台,隻一眨眼又轉身,躍入沙沙的風中。
木門吱呀作響,青年佝偻着腰才能穿過木門,走近後他站直身體,近一米九的身高幾乎觸頂。
老人聽見聲音微微睜開眼睛。
青年向他走近,在原木矮凳上坐下,低聲道:“小虎......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五月初就能到。”
老人喉頭動了動,偏過頭看向他,眼眶泛紅道:“吳量,你很高興吧?”
吳量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可須臾,他又斂起笑,苦悶道:“還有三個人。”
“哦。”老人恍然道,“是PID那兩個?還有?”
“鐘擎。”
老人阖眼假寐,許久,他低聲道:“人多麻煩,你去送送他們,别讓他們走錯了路。”
吳量站起身。
蒼老的聲音又再響起:“别太着急,一個個送......”
*
服務站裡,其他人去覓食,秦少淮獨自坐在副駕駛上,将脖子裡的狼牙項鍊取下來看,這顆狼牙經曆了九千年的歲月,表面沒有任何磨損,連銀飾也沒有氧化,秦少淮仔仔細細看,又覺得那可能并非銀制品,而是類似于銀的其他金屬材質。
可又是什麼樣的金屬能夠保存九千年。
秦少淮正費神,突然有人向他大喝一聲:“嘿!”
他吓了一跳,扭頭卻見宋溫峤兩條胳膊搭在車窗上,正沖他不懷好意地笑。
宋溫峤問:“發什麼呆?”
“沒什麼,能走了嗎?”
“服務站裡有賣煎餅果子的,他們都去買了,你想吃嗎?”
“煎餅果子?”秦少淮蹙了下眉,視線越過宋溫峤看向遠處,嘀咕道,“不是吃過午飯了嗎?”
宋溫峤忍俊不禁,低着頭笑。
“你笑什麼?”
“你是不是從來沒吃過煎餅果子。”
秦少淮聽出他口氣裡的調笑,蓦地漲紅了臉,端正坐好後說:“學校食堂有飯吃,我為什麼要吃煎餅果子?”
“我剛才看過了,開在服務站裡面,挺衛生的。”
“我不吃,你們吃吧。”
“行吧,那你再歇會兒。”
秦少淮從抽屜裡拿出一本書,把椅背往後放,吹着自然風,舒舒服服看書。
看了不到十分鐘,噴香的味道一陣陣飄來,香得他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他轉頭往外看,馬路牙子上,四人齊齊站成一排,手裡各抓着一個煎餅果子,就站在兩米開外,咬着餅子沖他笑。
那場面簡直傻透了。
“神經病啊。”秦少淮連忙把窗戶升高,隔着玻璃怒瞪他們。
鐘擎:“有意思。”
丁陵:“秦教授生氣了。”
田無酒:“你們真是無聊。”
“誰知道他臉皮這麼薄,虧我還買了五個。”鐘擎提起手裡的煎餅果子:“這個怎麼說?秦教授真不吃?”
宋溫峤說:“你自己吃吧。”
田無酒看了眼天色:“路上吃吧,這一帶路況不好,好像要下雨,晚上開車不安全,我們早點上路吧。”
鐘擎看了眼煎餅果子,摸摸鼻子說:“田哥,我跟你車。”
宋溫峤見三人上了後面那輛車,走到副駕駛旁敲了敲窗戶。
秦少淮闆着臉把車窗放下來。
宋溫峤試探着把煎餅果子喂到他嘴邊,秦少淮睨他一眼,張嘴咬了一小口,然後從他手裡拿過,捧着慢慢咬,耳廓紅得像是染了胭脂。
宋溫峤忍着笑沒打趣他,上車後抽了張紙巾擦手,發動引擎跟在田無酒後面。
又開了兩個小時,穿過了一片大峽谷,随着土地越來越貧瘠,環境也越發荒涼,沿路遇到一個指示牌,再往前開三公裡有個濕地公園,附近應該有住宿。
幾人跟着指示牌開了三公裡,沒發現什麼濕地公園,馬路是溝壑不平的黃土地,放眼望去是茫茫無際的荒地,臨近八點的時候,天空電閃雷鳴,眼看就要下雨。
鐘擎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宋老闆,我們迷路了!”
宋溫峤無語:“你還挺自豪。”
他們掉頭回主幹道,原本是想趁着夜色不深,再往前開一段,但不知怎麼的,汽車開到了一片黃泥石牆外,遠遠看過去像是一個堡壘,雨勢越來越大,土地泥濘,田無酒那輛車幾次側滑,差點陷在溝裡。
幾人商量了一下,打算開車進去看看,裡面如果能避雨,就勉強湊活一晚。
這裡像是一座廢棄的古城堡,頂高十米有餘,夯土牆斑駁,從甕城進去,駛向城樓大門,成片的榆樹霍然出現在眼前,仿佛進入了一個原始森林,汽車再往前開了十分鐘,視線裡出現了一棟黃色建築物,兩層樓高,橫向有幾十扇窗戶,裡面有燈光,門口挂了個小牌子——旅人旅館。
建築物外有一個遮陽蓬,搭在地勢較高的地方,底下停了幾輛車,有房車也有越野車,看車牌大多不是本地車。
宋溫峤在對講機裡說:“就住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