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無酒開了兩個多小時的車,于中午前抵達了宋溫峤提前安排的别墅,四層樓高的小别墅,在香山縣并不常見,位置偏僻,環境幽密,門口帶一個大院子,進門之後是個下沉式客廳,一樓有兩間房,丁陵腿腳不方便隻能住一樓,田無酒出于安全考慮也打算住一樓,選好房間之後,他在别墅裡四周查看了一圈,以确保安全性。
丁陵在樓下哇哇大叫,田無酒見怪不怪,慢悠悠從樓上下來。
“田哥,你快來看,後面是片湖。”丁陵推開玻璃門走出去,感慨道,“真舒服啊。”
放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藍色湖面,湖邊是綠意盎然的小樹林,蟬鳴聲不絕于耳,整個環境令人心曠神怡,丁陵呼吸着新鮮空氣,歎息道:“宋老闆真是會享受啊。”
田無酒和他站在一起,望向遠方的風景,幽幽的綠樹林後,隐約出現一座大佛身影,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丁陵問道:“那就是落地佛吧。”
田無酒颔首道:“香山縣著名景點。”
“可惜咱倆不能到處亂跑,不然咱們也去湊個熱鬧。”丁陵笑嘻嘻說完,突然斂起笑,眼神茫然道,“田哥,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啊。”
“怎麼了?”田無酒随口問,一樓有個健身房,是宋溫峤讓人臨時改建的,健身器材剛搬進來,有的還沒拆包裝,田無酒打算先去把健身房給料理了。
丁陵站在原地,低聲道:“自打遇到了秦教授他們,好久沒碰見PID的人了,蕭嶼......他人呢?”
蕭嶼的身份敗露之後,田無酒與丁陵上了通緝榜,蕭嶼自己也從南遙大學辭職了,眼下不知用了什麼新身份,也不知道人在何處。
但按理說,蕭嶼會一直盯着秦少淮,換言之,蕭嶼一定知道田無酒和丁陵的位置。
田無酒倚在沙發靠背上,環着手臂思忖了一會兒,說道:“兩種可能,第一,我們對蕭嶼已經沒有威脅,第二,他顧忌秦教授,但無論是哪一種,都隻是暫時的,我們與蕭嶼始終是對立面。”
丁陵心情沉重,是蕭嶼把他從監獄裡救出來,前後十年,往事種種,絕不是這一刀可以決斷的。
田無酒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打起精神。”
丁陵深沉道:“午飯吃什麼?”
田無酒哭笑不得,冰箱裡沒有食材,後備箱裡的食物早就被鐘擎打劫一空,他把藤鞭借給丁陵,讓他去後院河裡釣兩條魚上來。
丁陵頓時就不餓了。
田無酒趕他去休息,從院子裡拿了張藤椅,獨自去了河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抓了幾條蚯蚓做魚餌,固定在藤鞭的倒刺上,然後将藤鞭扔下河,鞋底踩着手柄,兩隻手插在衣兜裡,仰靠在藤椅上發呆。
他望着萬裡無雲的天,腦袋裡反複出現蕭嶼的臉,他最近總會想,蕭嶼出現後應該拿他怎麼辦,将他抓起來刑訊逼供?逼迫鳐獸離開他的身體?
其實這些田無酒都無所謂,人終有生離死别,他幹這一行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
可唯獨有一件事情,他終究是放不下,他想問問蕭嶼,不,他想問問鳐獸,是從何時起寄生在蕭嶼的身體裡,從前與他并肩作戰出生入死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世界太大了,大到他無處安身立命,未來不知道會死在哪裡,哪裡都好,無依無靠的這條命,死在哪裡都好,他隻是希望記憶都是真的,從殘酷的過往中剝離出的感情都是真的。
*
鐘擎拖着孱弱的身體颠簸了一路,那殺千刀的宋溫峤路上還去洗了個車,完全不顧他這個傷殘病人。
鐘擎氣到吐血,抵達目的地後,甚至沒來得及回房間,直接倒在了沙發上休息。
宋溫峤坐在茶幾上問他:“你晚飯還吃嗎?”
鐘擎撩起眼皮,支支吾吾應了一聲。
宋溫峤都樂了,“你真是記吃不記打。”
“沒必要因為這點小事留下心理陰影。”鐘擎托着脖子坐起身體,看了眼環境,問道,“你真打算在這裡住半個月?”
“你和丁陵把身體養好,我和秦教授研究完落地佛後,自己去見常壽叔,就在隔壁縣,來回方便。”
鐘擎氣息微弱點頭:“這我就放心了,讓我喘口氣。”說完又往沙發上躺。
宋溫峤冷不丁想,鐘擎這趟出來什麼活也沒幹,淨給他添麻煩,還敢叫苦叫累!
“去房間裡睡!”宋溫峤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天出趟門。”
鐘擎迷迷糊糊地點頭。
宋溫峤不再管他,到處找秦少淮的身影,最後在車庫裡找到了人,正拿着塊抹布擦拭周轉箱,角角落落都擦幹淨了,又把他的紙巾消毒液盤點了一遍,見宋溫峤進來,就說:“罐頭全都沒有了。”
語氣硬邦邦的,瞧着還有點不高興。
說完把登山包從後座拿了出來,裡面放的都是這兩天攢下來的髒衣服,等會兒都要拿去洗,防水背包也要從裡到外擦一遍。
宋溫峤在旁盯着他看,怎麼說呢,他家秦教授這潔癖可以說是能屈能伸。
他從秦少淮手裡接過包,順勢就握住他的手腕,見他手臂上都是樹枝的劃痕,雖然沒流血,但他皮膚白,劃痕顯得特别紅腫,一道道的,看得人心疼。
宋溫峤不由自主彎下腰,輕輕柔柔吻在他手背處。
秦少淮縮了縮手臂,沒掙開,濕潤的觸感順着他的手背一路蜿蜒到手肘,他受不了地說:“你别這樣,我沒洗手。”
宋溫峤忍不住就笑了,摟着他的腰抱了他一會兒,然後拿上髒衣服和其他行李,一起上了樓。
四樓的房間沒人住,之後要在這裡住半個月,兩人打算先好好打掃一遍,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宋溫峤還是想讓秦少淮住得更自在點,能不将就就不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