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峤仰頭看着他糾結的表情,捧住了他的手,情不自禁說:“或者我背你一整天。”
秦少淮笑問:“一整天?你背得動嗎?”
宋溫峤挑眉道:“試試?”他抓着秦少淮的手沒松開,直接一個轉身将他背了起來。
“你别鬧了,趕緊放我下來!”
“不放,我就要背你,待會兒不坐纜車了,我背你下山。”
“神經病啊!放我下來啊!”
兩人站在纜車出口的地方鬧着玩兒,遠遠就聽見有人朝這裡喊了兩聲,以為是動靜太大引來了保安,宋溫峤正要把秦少淮放下,就見剛才的年輕小和尚跑了過來,手裡還提了隻鞋。
小和尚氣喘籲籲道:“我就說你倆眼熟,我在後面看見你鞋掉了,正好要過來,給你捎過來了。”
“謝謝,是我的鞋。”秦少淮從宋溫峤背上下來,松了好大一口氣。
“不客氣。”小和尚把鞋遞出去。
宋溫峤和他握了一下手,“多謝,大師怎麼稱呼?”
“大師稱不上,我叫何逐月,兩位施主請便,我還要去上工。”何逐月脫了紅色馬甲,腳步匆匆往裡去。
宋溫峤看着他的背影說:“現在的和尚都要應聘上崗了吧。”
秦少淮把鞋子穿好,原地走了兩步,沒擡頭,口氣随意:“碩士學曆起步。”
“你就愛戳我心窩子。”宋溫峤無語。
秦少淮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笑意盈盈問:“我不戳開它,怎麼走進去?”
宋溫峤彎起嘴角,讀書多就是不一樣,甜言蜜語信手拈來。
兩人順着指示牌往裡走,視野豁然開朗,爬上石階後來到一個空曠的平台,再往前是個寺廟,隻有一個殿宇,殿前有三台香爐。
兩人在請香處各請了九支香,擠在遊客堆裡上香許願,宋溫峤站在香爐前,身前身後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在嘈雜的環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
落地佛已在眼前,仰頭可見,其宏偉難以概述,所有的人與物在它面前都顯得微如塵埃。
宋溫峤上香請願。
願盛世太平,願少淮安康,願此情綿長。
他上完香,四處尋找秦少淮的身影,卻見他被擠在人群裡,虔誠地閉着眼,那時的宋溫峤并不知道他許了什麼願望,他遠遠地看着秦少淮,心髒處絞疼,疼得他難以呼吸,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的阿淮都從荊棘中走來,帶着血與淚殺出一條生路,可那條路實在太苦了,若還有來生,他多麼希望他們能夠在平凡中相遇,看雲卷雲舒,看花謝花開。
宋溫峤感覺到頭頂有一道視線正在凝視着他,他蓦地擡頭看去,與落地佛四目相對,那明明是合着的雙眼,宋溫峤卻仿佛看見了他的瞳孔,在灰蒙蒙的眼皮上有兩道透亮的光。
秦少淮從人群中退出來,撣着衣服走近他,“我好了,進去拜佛吧。”
宋溫峤收回視線,兩人并肩走進殿宇,裡面供着一尊十米高的小佛,是落地佛的形态。
他走到蒲團前,左膝下跪,正欲放下右膝時,一隻手擒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之大幾乎當即将他提了起來。
宋溫峤不動如山,保持着半跪的姿勢,扭頭朝來人看去。
身披袈裟的年邁僧人,蒼老至極,看不出年歲,臉上笑容和藹,腕力之強勁令人咋舌。
“阿彌陀佛,施主請起。”
宋溫峤眼神不善:“這是什麼意思?”
方丈答非所問道:“院内有位大師乃是神算華三通的後人,施主若是願意,請随至後院禅房,可請他為施主蔔一卦。”
“華三通?”秦少淮連忙從蒲團上站起來,朝宋溫峤使了個眼色。
宋溫峤不情不願道:“大師請。”
方丈請人将二人送至後院,他站在庭院裡,笑吟吟捋了下胡子。
有小和尚靠了過來,摸着圓滾滾的腦袋,納悶道:“師父,您為什麼不讓他們跪?”
“不是他們,是他。”方丈高深莫測道,“隻有他,落地佛受不起他的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