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悻悻然道：“那還是睡邊上吧。”他大字型躺下，歎氣道，“好多年沒睡過床啦。”

秦少淮問：“你離開寺廟沒問題嗎？”

落落擺擺手說：“沒問題沒問題，他們會連夜支個架子，用布蓋起來，對外宣傳佛像維護。”

秦少淮懷疑道：“你真的認識我們？”

落落眨眼：“當然，我可是九千歲落地佛！”

秦少淮嘀咕：“哪有人自己稱自己佛的。”

落落笑而不語，用腳趾勾起毯子，自己乖乖蓋好肚皮，砸吧了一下嘴說：“我要喝果汁。”

秦少淮把礦泉水遞給他。

“果汁！”

“晚上不能喝果汁。”

“好吧。”落落擰開蓋子喝了兩口，然後又躺了回去，“真舒服啊。”

秦少淮重新把書打開，落落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托着腮看向他，問道：“你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宋溫峤從浴室出來，擠到中間躺下，插嘴道：“少跟秦教授搭讪。”

“好哒！”落落打了個哈欠躺好，“明天我要吃炸雞。”

宋溫峤背對着落落躺下，把秦少淮圈進懷裡，叮囑他道：“這小子謊話連篇，别信他的，明天就把他送回寺廟。”

落落擡起腳丫子踹了他一腳，翻個身呼呼大睡。

*

“田叔叔，你做的早餐真好吃。”落落坐在高腳椅上，兩條小短腿晃來晃去，咬了口雞蛋餅，再喝一口牛奶。

秦少淮坐在他對面，心情是說不出的複雜，眼神也很不對勁。

落落捧着臉朝他擠眼睛，“爸爸，我很可愛吧。”

秦少淮沒吭聲。

落落不依不饒道：“是不是啊，爸爸？”

秦少淮悶聲道：“不可愛。”宋溫峤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是唯我獨尊的模樣，連撒嬌都是強勢的。

落落哼了一聲，似乎覺得沒意思，不再挑逗秦少淮，轉而又去逗鐘擎笑。

落落吃完飯，擦了擦嘴巴跳下地，伸手去摸乾帝鐵杖，他轉開旋鈕，倒扣将乾帝鐵杖取出，放在手裡把玩，喃喃說：“這東西上面有龍氣。”

秦少淮忙問：“你能感覺出來？”

落落擺手：“我聽人說過。”他頓了頓突然反應過來，扭頭對秦少淮說，“小虎，你還沒見過龍吧？”

“還？”秦少淮擰眉，“這世界上還存在龍嗎？”

“那倒沒有，全部死光了。”落落順口就說，“世上最後一條龍戰死在了羲天山脈，傳說龍的靈魂化成碎片，四散在人世間，有幸沾染到龍氣的人，就會呈現帝王之相。”

落落朝田無酒招了一下手：“田叔叔，試試？”

田無酒一怔：“試什麼？”

落落舉起乾帝鐵杖：“棍法。”

“好啊。”田無酒來了興緻，拿出藤鞭跟着落落往外走。

丁陵瘸拐靠在牆頭，低聲道：“田哥，他是個小孩兒，手下留情！”

“九千歲落地佛，九千歲。”田無酒扭頭沖他一笑，然後将散亂的長發紮起。

落落讪笑摸鼻子，一套棍法耍得如魚得水，他身高矮不具優勢，且藤鞭收放自如，适合遠攻，田無酒鞭法之精湛出乎他意料，當藤鞭卷上棍身之時，落落突然松開了棍子，騰空躍起，踩着藤鞭奔向田無酒，一腳踹向他的肩膀。

田無酒側身閃過，反擒住了落落的腿，狠狠将他砸向地面。

落落單手撐住地，身體倏地變大，田無酒始料未及，一個成年男子陡然出現在他面前，在他愣神的瞬間，落落一個翻身按住田無酒的後頸，哐當一下将他摁倒在地，然後坐在他後背上得意大笑。

那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形态，擁有健碩的肌肉，與颀長的身段，笑容燦爛耀眼，渾身洋溢着喜悅。

宋溫峤目不轉睛看着他，喃喃道：“我見過你。”

田無酒咳嗽了兩聲，聲音艱澀道：“起開。”

落落恍然回過神，連忙變回小孩子，趴在田無酒後背上，軟綿綿撒嬌：“叔叔，背我嘛。”

田無酒反手托住落落的身體，單手伏地挺身從地上起來，背着他回客廳。

鐘擎跟着往裡走，啧啧道：“哇，你這麼大個子真是不害臊。”

宋溫峤精神恍惚，他見過落落，在上輩子，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