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說完便後悔至極,他原本隻是想逗一逗宋溫峤,誰知那三個字剛出口,宋溫峤瞬間殺氣四溢,眼底浮現起濃濃的戾氣,小孩的呼吸在一瞬間變得沉重,他咽了一下口水,低聲說:“我、我開玩笑的,對、對不起。”
宋溫峤松開他的瞬間,小孩摔倒在地,劇烈顫動的心跳難以恢複正常,他低頭喘着氣,過了許久才緩過來,眼眶裡已經溢滿了濕氣。
秦少淮聽見動靜,從樓上下來,就見小孩跌坐在地上泫然欲泣,宋溫峤站在旁邊眼神冷漠至極。
小孩用手背抹着眼淚,眼淚汪汪看向秦少淮,嘴一癟,朝他展開雙臂,哭喊道:“媽媽抱我!”他長得太漂亮了,哭起來讓人心碎,鐵石心腸也化成繞指柔。
秦少淮歎了口氣,加快腳步下樓梯,走到宋溫峤與小孩面前,伸出雙臂擁住宋溫峤,安撫着拍了拍他的後背,低歎道:“我信你,你消消氣,别闆着臉不高興。”
宋溫峤将下巴擱在秦少淮肩窩處,委屈應了一聲。
小孩:“......啊?”不是應該抱抱我嗎?
秦少淮松開宋溫峤,轉身在小孩面前蹲下,捏住他肉乎乎的臉,笑說:“光是長得像是不夠的,小妖怪,别逼我揍你。”
鐘擎從外面進來,遺憾搖頭,“外面沒人。”
小孩盤腿坐在地上,鼓着腮幫子不吭聲,見衆人不哄他,才可憐巴巴地說:“我委屈壞了。”
宋溫峤煩躁不堪道:“關起來,明天送警察局!”
田無酒遲疑道:“也隻好這樣了,隻是......他真的不是?”
宋溫峤冷笑。
田無酒聳肩,撇過眼道:“我随口說說。”
小孩撇了一下嘴,低聲說:“别趕我走,我叫落落。”
鐘擎問:“這個名字是什麼機密嗎?還得藏着掖着?”
突然間,秦少淮臉色倏變,他拔腿往外沖,穿着拖鞋就去了院子裡,目光怔怔望着遠方。
小孩笑得花枝亂顫。
秦少淮站在庭院裡,揚起手指向天邊,雖然夜深看不真切,可遠處原本應該有一道落地佛的黑影。
落地佛消失了。
他轉身再看那孩子,在他甜蜜的笑容裡看到了狡猾。
*
落落洗了一個小時熱水澡,搓澡巾在他嬌嫩的皮膚上留下劃痕,他趴在浴缸裡,無語道:“我是個小孩兒,你就不能溫柔點嘛?”
宋溫峤拿手指他:“你給我閉嘴!”他又擠了一大坨沐浴露,拼命往他身上擦,九千年沒洗過澡的人,還敢大言不慚!
他打電話給景區,是華随風接的電話,托他照顧一天,實在沒轍,隻能親自照顧。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呢。”落落笑眼彎彎,“将軍大人。”
宋溫峤抿着唇沒吭聲,拿起洗發膏往他頭上擠。
“不是洗過頭了嗎?”
“再洗一遍。”宋溫峤摁下他的腦袋,“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剛才不是說了好幾遍了嗎?我就是來見見老朋友。”落落揉開眼睛裡的泡沫,“我大動幹戈來見你,你就是這個态度。”
“我不記得你。”
“陪我玩一天,明天我會把所有都告訴你。”
宋溫峤不耐煩地說:“知道了。”
落落眯起眼看他,突然勺起一捧水撲向他,笑嘻嘻說:“其實你有一點想起來了吧,你看上去很不意外。”
“我遇見過音籠花。”
“原來如此。”落落把臉埋進浴缸裡,咕噜咕噜吐了幾個泡泡,憋不住氣後一股腦竄出來,撒了滿地的水,“為什麼不讓秦小虎服用音籠花?怕他想起那張毀容的臉嗎?”
落落總是會後悔口舌之快,卻總是不長記性。
宋溫峤将他按回水底下,五指緊扣着他的天靈蓋,落落在水裡掙紮,手腳撞擊在浴缸壁上,窒息感與劇痛同時傳來,整整三分鐘,他意識到宋溫峤是真的想要殺了他,恐懼在他心裡無限蔓延。
可當宋溫峤最終放開他的時候,他又感覺到了暢快,感覺到了生命的鮮活。
人世間的魅力莫過于此,瀕臨死亡時呼吸的那口氣,會讓他忘記漫長歲月裡的那些凄苦。
他眼神輕柔望向宋溫峤,無比敬佩他的孤勇。
落落從浴室裡出來,擦幹淨水,光着身子就往床上撲,秦少淮正靠在床頭看書,落落笑嘻嘻喊:“爸爸,我來啦。”
宋溫峤拿了件T恤追出來,怒吼道:“穿衣服!”
秦少淮把書放下,指了指床邊,“你睡邊上。”
落落噘着嘴說:“我還是個小寶寶呢,寶寶會摔下去的,寶寶要睡爸爸媽媽中間。”
秦少淮眼神古怪道:“你也可以睡地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