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溫峤似有所察，閃身避開的同時擒住落落的右臂，肘擊在他臂彎處。

落落一聲慘叫，水果刀掉在水池裡。

宋溫峤卻沒有放開他，眼神陰翳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落落冷汗直流，聲音顫抖道：“前程路遠，别再往前了，回去吧，現在的你，沒有勝算。”

宋溫峤壓低聲音，逼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落落眼神悲傷，哽聲道：“将軍，不要去龍城，不要試圖尋找真相，就這樣，平凡地過完這一世，不好嗎？”

宋溫峤用力推開他，厲聲道：“我做事不用你教！”

落落的身體撞在水池上，他捂着腰站直身體，眼神冷冽道：“那就趕快想起來你是誰！”

“我知道我是誰！我是宋溫峤！是慕容長天！”

“是嗎？”落落嗤嗤一笑，“你确定，你是慕容長天嗎？”

宋溫峤死死皺着眉。

落落走近他，在他耳邊呢喃道：“羲天山脈的生靈會将你剝皮拆骨，包括我在内，不要重蹈覆轍，在你找到答案之前，不要冒然闖入那一片森林。”

宋溫峤茫然費解。

“水果還沒好嗎？”秦少淮走進廚房。

落落站直身體，嬉皮笑臉說：“爸爸，我也要吃水果。”

“你頂着這副身體撒嬌不合适吧？”秦少淮睨他一眼，端起果盤。

落落鼓着腮，又變回了小孩的樣子，氣鼓鼓往客廳走。

秦少淮看一眼宋溫峤，問道：“怎麼了？”

“沒事。”宋溫峤深呼吸，“我榨果汁，馬上來。”

“我陪你吧。”秦少淮找了根牙簽，把藍莓串在上面，喂到他嘴邊，“你先吃。”

宋溫峤張嘴把藍莓吃了，然後扭過頭來，表情委屈巴巴的。

對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落落已經吃上了炸雞，邊啃邊好奇地說：“經常聽小朋友們吵吵鬧鬧要吃炸雞，原來是這種味道。”

宋溫峤冷哼：“可以說了吧？”

落落吮了下油滋滋的手，緩緩說：“也沒什麼可說的，九千年前，慕容長天前往龍城尋找長生不老藥，就是你們說的天空古城，我那時剛出生，他下山的時候，我追了上去，結果從山上掉了下來，得救後跟随他一起回到虞國，後來我有了見識，便四處遊曆，沒過多久又聽說慕容長天戰死沙場，府邸被一把大火燒了個幹淨，夫人也燒死了，有沒有可樂？”

宋溫峤回憶了一下，和他夢到的場景差不多，隻是夢裡面沒有關于大火的記憶，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隻會夢見自己的記憶，不會夢見沒有親眼看到的事件。

隻是他不曾想到，秦小虎被燒死在火中。

宋溫峤面色煞白，連呼吸都感覺困難。

鐘擎把可樂遞給落落，無奈道：“這麼悲傷的事情，到了你嘴裡好像家常便飯一樣。”

“拜托，我九千歲了，他倆都投胎轉世了，還牽着手呢，有什麼好悲傷的？”落落擰開可樂，呷了一大口，打了個嗝。

田無酒問：“他找到長生不老藥了嗎？”

落落笑了：“當然沒有，龍城裡根本沒有長生不老藥，異族壽命再長也是會死的，千年輪回，誰也逃不過這一劫，所以我也快要死了，生老病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田無酒琢磨了一下，笃定道：“所以，許望山如果去了天空古城，也找不到治百病的良藥。”

落落問：“許望山是誰？”

鐘擎見宋溫峤不吱聲，便說：“一位民俗學家。”

“哦。”落落不甚在意道，“雖然沒有長生不老藥，但确實有治百病的良藥。”

衆人目光灼熱看着他。

落落舉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秘！密！”

衆人無趣地挪開視線。

“萬物相生相克，首尾相連，方渡陰陽輪回，龍族可永生，卻還是滅亡了，能治百病的良藥也是見血封喉的毒藥，這世上不存在無中生有，想要成為真神，首先要下地獄，所有的能量都有他的價值。”落落喟歎道，“求而不得，焉知非福，又豈知在奔赴的路上要付出多少代價。”

鐘擎吐槽：“有點像落地佛了，你到底幹嘛來了？”

“剛才不是說了嘛，九千年輪回，我快要死了，臨死前來看看你們。”落落閑話家常一樣說。

他說完門鈴就響了。

宋溫峤走去開門，華随風幾乎是撞了進來，撲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随後氣喘籲籲爬起來，催促道：“文旅局來人了，扛不住了，大人，該回去了。”

落落深深吸了口氣，神情哀恸道：“我該走了。”

他挪動眼珠子，視線看向宋溫峤，沉步走向他，單膝跪在他面前，叩首道：“吾名落岫雲，将軍賜吾以姓名，授吾以詩書，吾父也，前程坎坷，望将軍一路珍重。”

宋溫峤在那一瞬間憶起了那段記憶，他在墳地前撿到了一個孩子，放眼萬裡皆是墓碑，綠樹成蔭繁花似錦，那是墓地，也是花園，是他的故土，那是什麼地方？

落岫雲背影決絕離去，紛飛的眼淚融化在風中，他即将走完人生漫長的旅程，成為真正的落地佛，永駐人間，而将軍還在奔赴的路上，經曆那一場永不停歇的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