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海禮走到斜坡上,俯視着那條蜿蜿蜒蜒像蜈蚣一樣的盤山公路,他把保溫杯插在褲子口袋裡,環着手臂懶散地問:“秦教授,你說為什麼要修盤山公路,而不是修一條筆直的公路?”
秦少淮看向那條半掩在紅楓林中的公路,言簡意赅道:“為了減小坡度,保障機動車和行人的安全。”
錢海禮低着頭癡癡笑了起來,有一縷頭發落下,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很快仰起頭,把頭發撩開,笑岔了氣道:“我以為民俗學的教授會更感性一點。”他說話的時候,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秦少淮,瞳孔裡的青年微微蹙起眉,優美的唇形幾乎抿成了直線。
那種窒息感又回來了,他愛極了秦少淮這副不屑一顧、冷眼以待的模樣,他多麼想知道這張如假面般完美的臉上何時才會出現裂痕,他想看一眼青年崩潰時的表情,也想看他逆風翻盤時的淩厲。
錢海禮按捺住了激動,光是幻想,就足以讓他心情亢奮。
不耐煩的情緒浮現在秦少淮臉上,他不禁問道:“為什麼對付宋溫峤?是因為榆葉的事情?我以為你應該受到了教訓。”
“我不過想給他添添堵。”錢海禮坦誠道,“是我撺掇宋文韬,讓蘇明昇陳毓去糾纏你,順便也給你添添堵。”
秦少淮眼神裡寫滿了匪夷所思。
錢海禮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費解,笑道:“不必想得太複雜,我隻是想拆散你們,苦于沒有辦法罷了,我也曾考慮過,把你的黑料都放上校園網,不過後來轉念一想,這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應該打擊不到你,宋溫峤應該也有所耳聞,不會因此甩了你,所以也就算了。”
秦少淮誠懇地說:“錢海禮,你應該去看心理醫生,我們的談話結束了。”
錢海禮把保溫杯從褲袋裡拿出來,捧在手心,勾唇笑道:“秦少淮,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秦少淮沉默以示同意。
錢海禮問:“我喜歡你,假如你是單身,會考慮跟我這樣的人約會嗎?”
秦少淮陡然怔住,他靜默了許久,認真搖頭,“絕對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錢海禮淡定問道:“為什麼?是因為财富?地位?外貌?還是什麼?”
“因為你和我的認知思維不在同一個層面上。”秦少淮無保留地說,“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真是殘酷的答案。”錢海禮别過頭去,面無表情看着遠方公路。
秦少淮轉身之際,看到了宋溫峤匆匆而來的身影,他快走兩步,行至他面前,淡然道:“沒什麼事。”
宋溫峤鼻翼上挂着汗,秦少淮擡手給他擦了,又說:“走吧,繼續爬山。”
宋溫峤看了錢海禮一眼,攬住秦少淮的肩膀準備離開,不想錢海禮突然喊住了他,笑吟吟問:“宋先生,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跟我說過什麼?”
宋溫峤将秦少淮擋在身後,冷眼看着錢海禮問:“你要幹什麼?”
錢海禮擰開保溫杯,慢悠悠喝了口水,然後走到宋溫峤面前,眼神輕蔑看着他,随後,他頂着宋溫峤盛怒的臉龐,猝然張開了嘴,噗呲一聲将滿口鮮血噴在宋溫峤臉上。
宋溫峤瞬間揚手抵擋,他沒穿外套,大部分的血順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整個人都愣住了,這錢海禮果然和鐘擎說得一樣,腦子有病!
所有都懵了,秦少淮反應過來之後,一個箭步上前,撩起衣袖把宋溫峤胳膊上的血給擦了,他莫名的有些心慌,擦完之後又拿濕紙巾擦了一遍。
錢海禮嘴唇上沾着血,他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渾身透着癫狂,最後他張開手臂,言辭猖狂道:“來啊,咬死我啊,讓我嘗嘗人肉的味道啊!”
鐘擎呆若木雞道:“什麼情況啊?揍不揍啊?”
宋溫峤壓抑着怒火說:“打電話讓小黑過來,送他去精神病院!”
鐘擎扔了手裡的咖啡三明治,大概明白了宋溫峤的意思,沒等保镖上山,他先把錢海禮打暈放到了椅子上,錢海禮手無縛雞之力,三兩秒就厥了過去。
錢海禮暈厥之前不經意對上了宋溫峤的視線,那是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充斥着悲天憫人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