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淮默不作聲地搶過餘下半個紅燒牛肉罐頭,甜口的,盡數撥進了宋溫峤飯盒裡。
鐘擎問:“田哥,你和丁哥現在還算PID成員嗎?”
那天之後,田無酒和丁陵還沒有見過蕭嶼,蕭嶼被放走後,直接與常壽彙合,這個時間段應該已經到了千松縣,關于兩人的身份現在還存疑,但無論他們是不是PID,按照PID内部的規定,他們穿越邊境線的時候,也必須申請通行證,如果蕭嶼可以暫時恢複他們的身份,說不定可以額外申請持槍證,鐘擎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們手裡有幾把麻醉槍,還有從陳顧輝那裡抄來的袖珍槍,另外還有田無酒和丁陵原本持有的配槍,當然他們也可以把槍械交給蕭嶼,但鐘擎私心不願意這麼做,他們和常壽三人歸根究底還是敵人,和邵徽崔玉豪也隻是臨時搭夥,底牌不能亮給他們看。
田無酒答不上來,他有蕭嶼的聯絡方式,在蕭嶼被放走之後,他有無數種方法聯絡他,可他始終沒有撥出那通電話,他和蕭嶼的十五年已經徹底結束了,他不會允許自己再踏入第十六年。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鐘擎擦了一下嘴,扭頭喊:“誰啊,進來吧!”
老舊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卷起一陣冰寒刺骨的風,熟悉的腳步聲響起,蕭嶼穿着藍黑色的羽絨服,步履沉重,眼神冷酷,令人不由寒毛直豎。
尤其在座五人,無一幸免,全都挨過蕭嶼的打。
衆人屏住呼吸盯着他,隻有田無酒沒有回頭,所有人都在等蕭嶼開口,可他隻是那麼靜靜地站着,目光遊弋在衆人臉上。
丁陵最怕他,可丁陵這人最會念别人的好,是蕭嶼把他從監獄裡接出來,教他格鬥,教他偵查技巧,一路拖着他走到了今天,說是再生父母也不為過,即使蕭嶼捅了他刀子,在真相大白之後,他也隻會把這種怨恨轉移到常壽身上,可他看見蕭嶼還是會害怕,從骨子裡又愛又恨。
終于,鐘擎不耐煩地說:“大哥,你能把門關上嗎?”
蕭嶼反腳一踹,哐當一聲,門合上了,房梁也跟着震了一瞬。
田無酒脊背僵硬。
蕭嶼微微蹙了下眉,視線從他後腦勺上挪開,輕慢地看向别處。
“有事說事,要打架去外面!”宋溫峤往嘴裡送了一勺又鹹又甜的紅燒肉拌飯。
蕭嶼把手伸進衣服口袋,掏出兩本駕駛證大小的卡夾,随手往桌上一扔,語氣生硬道:“持槍證。”
丁陵顫巍巍伸手拿了,條件反射一樣說:“謝謝領導。”
鐘擎眼睛一亮,朝丁陵招招手,丁陵會意把自己的持槍證遞給他。
田無酒打開看了一眼,揣進口袋裡,冷聲道:“謝個屁。”
丁陵倏然噤聲,默默低頭吃飯。
蕭嶼眼神冷冷睨着田無酒,“不知好歹,我當天就應該捅死你,免得你路上給我添堵。”
宋溫峤聽他們吵架腦殼痛,“差不多行了啊,都少說兩句。”
蕭嶼咬緊了後槽牙,咬得牙根生疼。
“師兄,你們今晚住哪兒?”秦少淮問。
蕭嶼緩和了一點情緒,悶聲道:“睡車裡。”自從做回蕭嶼之後,他再也沒有戴過眼鏡,可天生清秀的臉龐,在不生氣的時候顯得尤其平易近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暴脾氣,也不免覺得他落寞的樣子有幾分可憐,盡管蕭嶼并沒有發現自己的臉上充滿了頹唐。
田無酒把沒吃完的米飯扣進自熱鍋裡,蓋子合起來,轉手扔進了垃圾桶。
鐘擎訝然道:“田哥,你不吃了?”
“倒胃口,吃不下。”田無酒轉身往洗手間走。
蕭嶼眼神黯淡,嗤了一聲說:“我勸你能呼吸的時候多吃兩口,誰也不知道哪頓是你的斷頭飯!”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奉還給你。”田無酒呼出一口濁氣,視線比寒風更冷冽,“蕭嶼,那一刀,我遲早會還給你!”
蕭嶼勾唇冷笑:“我拭目以待!”
“好了,别吵架了。”秦少淮頭疼道,“師兄,你如果沒有别的事情,不如先離開吧,有事明天再說。”
蕭嶼難受得仿佛五髒六腑都擰在了一起,擡頭又見宋溫峤戲谑的笑容,冷不丁想起那天他說的話——你被孤立了吧!
憤怒與焦躁充盈在他胸膛,尤其在看到田無酒冷漠的背影時,那種扭曲的痛苦竄直巅峰,可最終,他壓制住了所有的情緒,點點頭說:“少淮,你注意保暖,我先走了。”
蕭嶼轉身離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鐘擎呲溜一下,把粉條吸進嘴裡,認真地說:“我覺得,咱們有必要約法三章。”他的視線看着田無酒。
田無酒懶散坐回椅子裡,皺眉:“你說。”
“這趟出來,大家多少都帶點情緒,當然我除外。”鐘擎說,“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多少都得看開點,消除鳐獸的執念是第一要事,其他的私人恩怨咱們暫時擺一邊,你們同意嗎?”
房間裡意外地安靜下來,好像誰都不願意附和。
鐘擎愣了幾秒鐘,怒道:“我靠,你們什麼意思?宋溫峤,你先表個态!”
“管天管地管得真寬。”宋溫峤見秦少淮已經吃好了,把垃圾收了,“走了,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