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擎撓頭:“早晨就沒瞧見。”
秦少淮垂下眼睛,“可能是吓壞了。”
鐘擎面色讪然道:“田哥去蓄水,一會兒就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深吸口氣說,“吳量和崔玉豪都下葬了,你安心去吧,我替你照顧荟荟。”
秦少淮點點頭,再沒說什麼,他拉開車門坐上去,砰一聲關上了門,或許是關門的動靜太大,後備箱裡傳出輕不可聞的哼唧聲。
秦少淮轉過頭,拿起滾落在腳邊的登山杖,拉長後往後備箱的地方戳了幾下,葉荟清呵呵傻笑,探出腦袋來。
“下車!”
葉荟清手腳并用從後面爬過來,像一隻翻身的螃蟹,艱難地挪過兩排,滾落到秦少淮身旁。
秦少淮抿着嘴把臉别開。
“哥,我就覺着吧,像是做夢一樣。”他環住秦少淮的肩膀,蹭了蹭他的肩頭,“夢醒了,就什麼都好了,所有人都能回家,咱們也能。”
秦少淮眼眶濕潤,脖子僵硬着不肯回頭。
葉荟清說着突然哭了起來,他把臉埋在秦少淮肩窩裡,哭得肩膀直顫抖,“哥,我求求你,你一定要回來,你要回來。”
秦少淮鼻腔酸澀,他反手拍了拍葉荟清的後腦勺,輕聲說:“傻小子,我又不是去送死。”
“你是,你都想好了,你不想活了。”葉荟清打着哭嗝說,“你把刀片夾在書裡,你一直把刀片夾在書裡,你現在口袋裡揣着刀子,你又變回去了,哥,你不要變回去。”
秦少淮用手臂捂住眼睛,氣息紊亂,聲音斷斷續續地說:“荟荟,你下車吧,有機會就和鐘擎一起離開這裡,不要等我了。”
田無酒打開後備箱,往上放了幾桶水,然後拉開側門,撐着車頂說:“小葉子,下車吧,我們要出發了。”
鐘擎從後面上來,拽着葉荟清下車,用雙臂箍住他的身體往後拖。
阿提帶了三個人,騎馬跟在後面。
邵徽開車,田無酒坐在副駕。
引擎發動,葉荟清聲嘶力竭的哭聲被風帶走,秦少淮始終沒有回頭。
所有的告别都是為了重新相遇,而這一次,或許是永别。
*
葉荟清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鐘擎都無奈了,蹲在地上說:“不帶這麼耍無賴的啊。”他上手胡亂地抹了一把眼淚,又嫌棄地甩甩手,啧啧搖頭。
葉荟清打了個哭嗝。
鐘擎在口袋裡掏了掏,摸出一塊巧克力,遞出去給他:“喏,給你吃,哥給你剝?”
葉荟清歎着氣,還坐在地上不起來,無精打采地點點頭。
鐘擎一邊剝着糖紙,一邊說:“我就跟你說啊,别瞎操大人的心,好好把你的書讀了,就你這專業,畢業找不着工作。”
葉荟清吸吸鼻子,想也不想就說:“我嫂子在呢,我肯定不會失業。”
“喲,你還挺明白。”鐘擎樂呵,打趣道,“那他要是人沒了呢?”
葉荟清嘴一癟,又要哭,“那我哥準也沒了。”
鐘擎眼疾手快把巧克力塞進他嘴裡,“别哭了啊。”
葉荟清把巧克力含在嘴裡,砸吧了一下嘴,剛要站起來,一抹巨大的陰影攏了過來,他仰頭看去,龐然大物站在他的面前,五官在陰影裡晦暗不明,金色的長發從鬥篷裡掉了出來,卷卷的散在胸前。
他把鬥篷的帽子摘了,露出俊美無暇的臉,微微擡起的下巴彰顯着桀骜,英氣的眉頭蹙了起來。
葉荟清呆愣愣看着他,“姐姐,你真好看,結婚了嗎?我個兒矮,其他還行。”
海曼清冷又倨傲的聲音響起,“擎,你是在出軌嗎?”
鐘擎身體發抖,沒敢轉頭,兩條腿幾乎蹲麻了。
“你為什麼把我們的定情信物給他吃?”
鐘擎呃了一聲,本想站起來,腳一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海曼彎下腰打橫将他抄抱起來,不滿地說:“我必須跟你回人類世界,這樣才能保證你是純潔的。”
葉荟清還沒回過神,就見他小鐘哥那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像個小媳婦一樣被金發男人抱在懷裡,滿身腱子肉都顯得軟萌萌的,他禁不住贊美道:“你倆還挺般配,親一個。”
鐘擎欲哭無淚,這臉真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