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澤剛登了電腦上的工作綠泡泡,一上線就有好幾個消息叮叮地響起來。
陸青澤沒管電腦,他望着還跪在地上朝他磕着腦袋的楚樾。
楚樾在跪他,在低聲下氣地求他允許自己待在他身邊附近,這讓陸青澤根本移不開眼睛,他心都疼。
他想不通為什麼楚樾要跪下來求他允許,楚樾應該知道祁昭有多信任他。
可陸青澤更不忍心讓對方就這麼跪着,于是手掩住嘴巴佯做咳嗽兩聲。
楚樾果然擡起頭來看他。
陸青澤趁機朝他使了個眼色,讓他起身。
楚樾看懂了他的眼色,點着頭直起上半身。
跟了他許多年,就算隻有一個眼神,楚樾也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立刻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說:“謝殿下允許。”
那有什麼不能允許的,楚樾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楚樾是冒死都要來救他的人。
隻是楚樾這樣卑微地跪下來求他,陸青澤很不舒服。
他心疼又納悶,不明白楚樾為什麼要跪下來求他把他留在身邊,不明白楚樾為什麼會擔心陸青澤會不允許。
是剛剛想立馬把他藏起來的樣子讓楚樾不安了?
陸青澤一時有些内疚。
“殿下。”
楚樾又叫他。陸青澤轉頭看過去,見到楚樾不知從哪兒掏出來個古色古香的飯盒。
他悄悄擡起兩手,小學生偷塞紙條似的,跪在地上舉着飯盒,塞到了陸青澤的桌子邊上。
“您中午的午膳。”楚樾小聲對他說,“不必擔心,裡面沒有任何異物。”
陸青澤沉默。
*
今天的工作量不大,下午六點,陸青澤準時下班。
他打着哈欠刷了工牌,出了公司。
楚樾接過他中午吃過的飯盒,打開一看,裡面的飯菜已經被洗劫一空。
看過之後,楚樾把盒子蓋上,快走幾步追上了前面打着哈欠的陸青澤,詢問:“殿下,午膳如何?是否合您口味?”
“挺好的啊。”
楚樾放下心來,輕笑起來:“那便好。”
六點的天才剛剛落陽。
夕陽把路上行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很長。楚樾就站在陸青澤身後,夕陽的餘光卻穿過了他,全都照在陸青澤身上。
這感覺有些怪異,身後站着的大活人居然一點兒光都照不到。
心裡剛犯嘀咕,陸青澤就馬上又給自己找了答案——楚樾可不是大活人。
他的目光往下落去,果不其然,楚樾腳底下根本沒有影子。
他是個鬼。
“我說,”陸青澤開口問他,“昨晚我遇到的鬼打牆,那個不是你幹的吧?”
楚樾對他搖搖頭。
“那個叛國賊?”
楚樾搖搖頭。
陸青澤還想再問,楚樾打斷了他:“殿下,您最好等回到家中再問臣這些事情。”
說着,他指了指旁邊的路人:“畢竟,普通人真的看不到臣的。”
此話一落,陸青澤才感覺到有許多道刺眼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轉頭兩邊一看,他才看到有幾個聽見他說話的路人在目光怪異地看着他。
陸青澤又尴尬了,他再次撓撓頭朝着兩邊哈哈幹笑,臊得臉色通紅,趕忙加快腳步匆匆往前走。
進了地鐵站刷了APP,他才松了口氣。
陸青澤過了閘門後,閘門就關上了。但顯然,閘門關不住鬼。
于是楚樾跟在他後面飄了進來。
正是晚高峰,地鐵上沒地兒坐,于是上了地鐵後陸青澤找了個地方一靠。
楚樾站在他不遠處,四周環望,神色戒備。
陸青澤望着他那張和從前一樣清秀的臉,心中忽的升出幾分怅然來。
他又想起了從前的事。
他想起楚樾第一次見他時。那時在平樂殿裡,楚樾跪在他跟前,為他獻上了半塊玉佩。
四歲的太子祁昭并不明白那半塊玉佩意味着什麼,但他從小錦衣玉食,為他獻寶的大臣宮人嫔妃那簡直手腳并用都數不過來,所以并不意外。
他把那半塊玉佩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