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蘇慢騰騰地爬上了椅子扶手,卧在他珍貴暖和的小毯子上。
他收起翅膀,昂首挺胸,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威武。不過效果甚微,影巫們在下面竊竊讨論,他張開耳廓,一些奇怪的說法鑽了進來。
“乖死了,怎麼這麼可愛啊小龍寶。”
“......有點像白色的蝙蝠。”
“明明是小奶糕!”
如果說“小龍寶”他還明白是什麼,“蝙蝠”和“小奶糕”就有點離譜了,他是堂堂惡龍,也是蝙蝠這種低等生物能比的?
至于“小奶糕”,則更令他疑惑。他轉動脖子,眼睛拉成一條縫,精準地捕捉到了說話的人。
是剛才那個叫皮丘的男孩,身高隻有大部影巫的一半,手裡拿着串白色的東西在啃。
“小奶糕是什麼?”皮丘旁邊的人問出了時蘇的疑惑。
“就是這個,”皮丘把手中的白串串遞出來,“糯米做的,很好吃。”
“還真挺像。”
時蘇不由得攥緊了爪子。
竟敢把堂堂領主比作食物。
夏德拉走上階梯,手裡拿着本冊子,上面記錄着分會這個季度的戰果。牧沉随意翻了翻就遞了回去。
“讓他們上來說吧。”
各管事人收到指令,分别走上前來。最後一個上前的是名獵人,他穿着勁裝,身披黑褐相間的鬥篷,臉被黑口罩遮住了,碩大的兜帽壓在額頭上。
“最近出現了三批新來者,其中幾人資質不錯,還有自帶道具來的,我們挖到了五個人。”
獵人半低着頭,朝着魔王的方向畢恭畢敬,但說話時,卻側身往小龍的方向瞟。
“誰給他們的道具。”
“說是其他地方得的,一直綁定着。其中一人的道具還是神鳥,但那人跑了,我還在尋找他的蹤迹。”
獵人欠了欠身,黑漆漆的兜帽底下,一雙貪婪的眼瞟向小龍這邊。
時蘇:看什麼看。
小龍兇狠地龇牙。
他的腦袋瓜雖變小了,但智慧還維持尚好。這個獵人觊觎他的龍皮和爪子,把他當成某種“道具”來審視。
倒也不稀奇,他畢竟是惡龍領主。正如那些接二連三來挑戰他的勇士,沒有人不是垂涎他的“身子”。
時蘇早就習慣了。
不過那雙眼還是盯着他,毫無懼色。時蘇揚起前爪,連接的龍翼鼓起,扇起一陣熱風。
他正準備給這人點顔色瞧瞧,就聽牧沉說:“鬼犬,還記得規矩嗎。”
“我?是的,我記得。”名為鬼犬的獵人再次低頭。
“是什麼。”魔王靠上椅背,一手撫在小龍的毯子上。
“不可直視黑曜,更不可直視魔王。”
時蘇噗地噴出一小口滾燙的煙,以示不屑。
“好,滾下去吧。”魔王沉聲命令,臉上還挂着和煦的笑容。
“是。下次我會注意。”
鬼犬拉下帽檐,将整張臉都遮住,從階梯上下去了。
時蘇這才發現,這人誰也不看,即便在人群中,也一直低着頭。
“知道那句話的意思嗎?”牧沉說着,手指不經意地覆在時蘇的左後爪上。
他已經發現了,小龍的爪子是可以摸的。
而時蘇似乎不想理他。
他隻得自問自答:“獵人可以目視對方各項屬性值,并找出破綻。你在他眼裡,就是塊移動的脆皮金庫。”
時蘇不耐地甩動尾巴,将偷摸他爪子的手腕拍走。
時蘇:這和那句話有什麼關系。
“我給他下了規則,不可目視黑曜的成員,更不可目視我。而你現在有了會長的名頭,他不得再以看獵物的方式打量你。”
時蘇:哦。
“......就這點回應麼?”
時蘇:還想要怎樣。
“我好歹和你分享了王座,你可以對我好一點。”牧沉大言不慚,“比如,撒個嬌什麼的。”
時蘇啪嗒啪嗒挪動着爪子,在小毯子上轉了個圈:你想讓我撒嬌?
他圓滾的眼珠眨巴兩下,透出一股水靈靈的天真。
“對,”牧沉坐直身子,往那顆小腦袋前湊了湊,“你現在是條可憐的幼龍,不撒嬌,是沒有活路的。”
時蘇對着那雙薄而溫潤的唇盯了會兒,似是在認真考慮。
牧沉右手撐着側臉,就這麼靜靜等待。
而左手已經在袖子裡做出了結咒的手勢。
果然,下一秒,小火龍擡起爪子朝他撓來,這次也是正對面門。
不僅如此,那龍嘴也咧開條縫,對着他發頂唰地吐出一串五六厘米的龍焰,正巧燒到他召出的護盾上。
時蘇:撒嬌,我要給你撒嬌——
“魔王大人!”
“啊啊小奶糕噴火了!”
魔王被小龍突襲,王座上亮起一團藍色的光霧氣,照得人睜不開眼。
混亂中,影巫們紛紛掏出武器,夏德拉站在階梯的中間段,她抽出腰間的飛镖正要彈過去,一道灰藍色的防禦盾擋在了王座前。
“别急,沒什麼事。”
魔王從藍霧中走出,單手摟着小龍,頭頂翹起來幾根烏發,搭在光潔的額頭前,身上帶着股煙火炸過的氣息。
不過他泰然自若。小龍正四爪朝上,如蜷起的貓咪般窩在他懷裡,脖子往後搭在他手臂上,膽小地環視四周。
不愧是魔王大人,輕而易舉就馴服了如此頑皮的小龍。
影巫們紛紛贊歎,有幾人上前詢問,魔王袍擺一揮,驅散道:“今天就到這兒,先退了吧。”
時蘇縮回牧沉的袍子裡,嘈雜的人聲逐漸遠去,而他還是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