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進山以後手機的信号時好時壞,玩家們都在心裡默默把手機和闆磚劃上了等号,所以現在才想起來兜裡揣了個這玩意。
柳濂歎了口氣,讓羅北北暫且扶着夏迩,低頭去撿,手機黑着的屏幕朝上,也不知還有電沒有。
“我去!”
柳濂突然大叫一聲,跌坐在地。
羅北北:“怎麼了!沒事吧!”
柳濂喉結上下滾動,勉強冷靜下來,他撿起手機,示意羅北北一起來看。
羅北北狐疑,并不上前:“看什麼?你看到什麼了?”
“有雙小手捂着我眼睛。”柳濂直說了,“北北,你相信我嘛。”
羅北北接過手機,果然,她臉上也捂着一雙纖細的嬰兒手。
她慎重地道:“你聽說過……‘鬼遮眼’嗎?”
羅北北曾經有一段時間很愛看志怪小說,據說人們怎麼都走不出去的鬼打牆,并不全都是由于環境變幻而迷路的,有些時候是更簡單的方式——鬼遮眼。
“幻術可以通過罵髒話、童子尿之類的方法暴力破除,鬼遮眼則通常需要柳葉擦眼明目。”她皺眉,“可是這裡全是野草,哪裡去找柳樹啊?”
羅北北一邊想着,一邊無意識摳着手機:“啊,對了!”
她示意柳濂解鎖手機,打開照相模式,“據說攝像頭可以拍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既然屏幕反光可以讓我們看到鬼手,那手機攝像頭或許也能看到!”
柳濂照做,舉着攝像頭轉了一圈,又“咔嚓咔嚓”拍了好幾張照片,末了搖搖頭:“……不行啊。”
怎麼會呢?羅北北從他手中拿過手機,果然,屏幕裡和現實裡的畫面别無二緻。
她想了想,深呼吸,伸手點開了自拍模式,這次她看得更清晰了——
“嘻嘻。”
騎在她脖子上的鬼嬰兩隻手環抱着捂住她眼睛,還偏頭看向攝像頭,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與屏幕裡的羅北北對視。
羅北北僵住了,她感覺眼睛越來越痛。這鬼嬰想要挖掉她眼珠子!
“是何婆婆托我們來送信的!”羅北北情急之下搬出何婆婆,死馬當活馬醫,“她囑咐我們必須把信送到,不然……後果很嚴重!”
一秒,兩秒……
刺痛感消失,羅北北重新看向屏幕,眼睛上的鬼手也不見了。
居然真的有用。羅北北松了口氣,餘光卻瞟到自己身後多了個漆黑的大罐子。她拉着柳濂慢慢退後,隻見那罐頭搖晃幾下,從罐口伸出一個小腦袋。
“嘻嘻。”
“是你!”羅北北認出那張臉,正是剛才騎她脖子上的鬼嬰。
“嘻嘻嘻。”
鬼嬰縮回罐子,罐身一倒,咕噜噜朝某個方向滾去。兩人對視一眼,一左一右架上昏迷的夏迩追了上去。
……
這是怎樣的一幅景象啊:月亮湖中血水翻騰,遠遠看去,宛若一隻血眼湧動着滔天怒氣。翻騰的血水間是慘叫、哭嚎、揮舞的手臂、嬉笑的鬼嬰、沉浮的屍體。走得近了,便發現那沉浮的,正是早上聽從何婆婆指引來到月亮河贖罪的一行人。或許是他們的罪孽太過深重了,澄澈的河湖之水亦洗刷不掉,反而漫上猩紅血水,映得天都紅透了。
數不清的鬼嬰漂在水裡,用力将掙紮的人按進湖中,伸出發脹的胳膊扯住欲爬上岸的人,然後任他們如血水般翻湧。
在這裡,嬰兒與成人的力量似乎對調了,哭泣、掙紮、溺水的變成了村民,而鬼嬰嬉笑着,暢快地淹死一個又一個想要逃離的村民。
柳濂和羅北北看着這一切,一時忘了呼吸,待到思緒勉強回籠,柳濂發抖着拿出了那封信。
羅北北轉頭和他對視,接着輕輕點頭。
柳濂清了清嗓子,開口:“那個……我說兩句。何婆婆腿腳不便,讓我們給大家帶封信。”血湖内的人和鬼皆是停下動作,一雙雙眼睛齊齊看向岸上兩人。
沒人上前接信,柳濂索性拆開信繼續念,信紙打開的一刹那,整個人卻仿佛被閃電擊中一般,信紙在他手中微微顫抖。
羅北北兩步上前接過信紙,看清上面的内容後,臉色唰地白了,嘴唇蠕動好幾次,才發出了破碎的聲音,念出信上的話:
“莽山村裡的所有人,都會死!!!”
眼淚無聲滑落,羅北北和柳濂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湖畔邊緣,從對岸刮來的風裹纏着濕漉漉的水氣,吹得二人衣擺簌簌作響。
一雙雙鬼手攀上他們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