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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幕 王子的遠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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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在宮帳中央舞動着的灰熊舉起前爪,重重撲在泥地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一股惡臭的風瞬間席卷了座位,叫所有人吓得向後縮去。所幸馴熊人死死拉扯鐵鍊,又拿鞭子抽打它,大喊口号,才叫這野獸嗚咽着平息下來。

“看管好它!”巴圖爾憤怒叫道。“否則我剝了它和你的皮!”

馴熊人更賣力地抽打那熊,像是在洩憤。尤比聽到,亞科夫貌似發出一聲細不可聞的冷笑,可真瞧去,卻依舊是一副陰鸷表情擺在那冷峻面龐上。年輕的吸血鬼仔細端詳他,忽然覺得這故事充滿漏洞,

“亞科夫一個人,就能殺死這樣大的野獸?”他轉頭,狐疑地問。“您說他受了很重的傷,可他現在看起來好好的。”

巴圖爾的臉上又顯出那副奇妙神色。那看上去像是絕望與希望、幸福與悲哀的混合,叫尤比讀不懂他面上皮肉。尤比想,鞑靼人都是這樣嗎?他們的五官也像層面具似的,将真誠懇切都藏于深處去。

“大概有神明保佑,叫他沒傷到要害地方。”巴圖爾說。“這事一年後,他恢複如初,便從碼頭離開了。直至今日,我尚不明白他為何抛下我。”

尤比疑惑極了。“就這些,再沒别的了?”他窮追不舍。“就因為這個?”

“當然還有别的。”巴圖爾擡起酒杯,将嘴掩于杯後。“羅馬姑娘最終還是沒瞧得上我。她乘那輝煌的大船離開,我再沒見過她。後來,我聽說她高嫁去卡納卡基斯家,成了顯赫人物。”

尤比感到一陣煩躁。他對這些啰嗦的戀愛故事全無興趣,可巴圖爾偏偏非要說這些與他聽。亞科夫的事又與羅馬的貴族少女有何關系?又臭又長的故事講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明白緣由。聯姻、騎兵、大船、羅馬人。說這些有什麼用?

像是看穿這煩躁似的,巴圖爾放下酒杯,眯着眼睛瞧他。“聊完我的事,該聊聊你們的事。”他問。“你們正朝哪去?為何來這地方?”

“我們從特蘭西瓦尼亞來,正往君士坦丁堡去。”舒梅爾成了唯一還願回這話的人。他謙卑而謹慎地說。“我們不打算幹擾您的戰争,願您念舊情,也摒棄前嫌…”他一邊說一邊緊張地咽口水。“我們隻想從您這過境,到多瑙河就好。”

“那如若我不同意呢?”巴圖爾忽然變臉似的,嚴肅地問。“你們與拉丁人站在一夥,訓練他們的軍隊屠殺我的士兵。我不該殺了你們?”

舒梅爾被這反應吓得發愣。“…您要是殺了我們,騎士團會着人攻打您的部落。”他迅速地說。

“可我不殺你們,一樣是面目可憎的異教徒。”

“…您如果派消息給君士坦丁堡,就能收到贖金!”舒梅爾不敢與可汗對視,甯願盯着泥地上那隻哀嚎着的灰熊,渾身僵硬。“您寫封信,給、給諾克特尼亞斯家族。有位叫安比奇亞的女主人…”

“是嗎?”巴圖爾又換上副綻開的笑臉。“諾克特尼亞斯家族?”

“對、對!”舒梅爾渾身哆嗦。“我想,她也許能拿出一千拜占特來…”

尤比的表情扭曲着。他想,剛剛他與可汗一同喝下的羊血就不作數了嗎?憤怒與不甘叫他想拍案而起,理論是非。然而,一陣恐怖的咆哮掩過帳内所有虛僞的話語——宮帳中央的灰熊忽然猛地擰動脖子,舉起前爪直立,那樣子就像個異常笨重而暴戾的人,擋住大片光亮,叫陰影籠罩高高在上的可汗寶座。馴熊人大聲呵斥,可鐵鍊一下便從手中滑落——受盡折磨的灰熊脫了缰,向巴圖爾的位置奔去,可被那處迅速集結的彎刀侍從逼退。它再次怒吼,轉頭尋找新的目标,很快有了眉目——舒梅爾被吓得跌坐在地,兩隻膝蓋不聽使喚,一陣暖流穿透他的褲管。“救命啊!”可他的嘴還能繼續叫喊。“救我!”

柱口粗的大掌巨石般砸落。三人面前精美的木桌簡直像紙糊的玩具,一下便碎裂。那些精美的陶器與琺琅器乒乓作響地砸破,彩色的碎片和鮮美羊肉掉進泥地裡。尤比感到一隻大手拽住他的長袍領子,将他向後扔去。這事太過突然,叫他兩眼模糊地神遊。他聽到密集嘈雜的兵戈聲與突厥語的呼号混作一團——亞科夫的聲音也叫喊着,可尤比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他努力地定睛去瞧,看到亞科夫正扯着鐵鍊,與那頭龐大又狼狽的灰熊對峙,在廣闊的宮帳内盤桓。帳内變得像鬥獸場,庫曼士兵們舉着長矛與刀劍,蟻群般躲避那一人一熊,誰也不願上前去。熊爪已被磨平剪掉,可瘋狂與憤怒叫它依舊有可怕的破壞力。四周的羊毛氈布已被撕了幾個口子,長長的熊吻滴着涎水,兩隻黑色鼻孔劇烈地張合,殘缺不全的牙齒向外呲着——而亞科夫比它更瘋狂。斯拉夫人像是将積蓄的隐忍洩洪般爆發,同樣暴怒地呵斥它,手臂的肌肉像石塊般隆起,厚重的袖管幾近繃裂。

“多勇武的人。”不知何時巴圖爾已經走下那高聳寶座,來到尤比身邊,絲毫不為這場面失魂落魄。“瞧他控制憤怒與瘋狂的樣子。”

尤比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他茫然驚恐地瞧那雙鞑靼人的黑眼睛。

“我有去君士坦丁堡的信鴿。”那雙眼睛笑眯眯的。“我們寫信到那去,給安比奇亞?艾迪娃?諾克特尼亞斯。好嗎?”

安比奇亞?艾迪娃?諾克特尼亞斯。尤比忽然感到像雷擊一般四肢麻木。“你怎麼知道我姐姐的中間名?”他的紅眼睛閃起光來。“我從未和任何人說過!”

“哦,她是你的姐姐?”巴圖爾擡起頭,臉上正像那張詭異的鐵面具般,露出一副得勝笑容。“她曾無數次在我的夢中出現,那大船上尊貴的羅馬少女。”

他揮揮手,用突厥語說了句什麼。士兵們聽了這話,便不再像牲畜般被趕來趕去。鐵器的刃沖向同個方向,變成一個尖銳的圈,整齊地縮小範圍。隻短短一會,亞科夫與灰熊便被重新趕至宮帳中心,都成了籠中困獸。

“把鍊子還給奴隸吧,亞科夫。”巴圖爾湊近去。“我們能處理好這畜生。”

亞科夫眼中埋着冰藍色的火苗。“我該叫這熊咬死你。”他終于說出進帳以來的頭一句話。

“我知道你怨恨我。我們那時都年少無知,犯了過錯。可二十餘年過去,人都會變。”巴圖爾誠懇地向他行禮。“我們冰釋前嫌,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人總要向前看。”

亞科夫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憤怒像洩氣的皮球般變成一張扁平的餅,叫那火焰未來得及燎原便熄滅——他看到他年輕的主人正躲在鋒利的劍刃後面,手指正捏着巴圖爾刺繡長袍的袖口。那雙紅眼睛盯着他,沖他點頭。

胸口的刻印像千萬隻蟻獅在啃咬他的心髒。亞科夫松開那鐵鍊。隻一瞬間,數十隻長矛刺進灰熊的皮肉裡,叫它發出一聲凄厲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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