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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幕 苦澀之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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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聽說過哈薩辛嗎?”戴面紗的羅馬少女騎在馬上,在夜色中說。

“願您指教。”巴圖爾也騎在馬上。他低着頭,恭敬地回應道。

“那是一群死士,他們行暗殺的事。”尊貴的少女有銀鈴般清脆的聲音。她開口道。“聽說,首領從小培養他們的本領。等到年歲夠了,便帶他們去往天園——也就是□□口中的天堂。那裡有取之不盡的美食水果、流淌不息的香甜乳河、通向極樂的迷魂草藥、價值連城的绫羅綢緞,還有晶瑩美麗的處女與童仆服侍他們。”她肆意笑着,仿佛這些事永遠不會落到她身上。“不過這神仙般的日子隻消一天一夜,他們便被帶出天園。首領給予他們暗殺他人的任務,承諾完成後便能重返天園。藏在暗影中的死士便這樣煉成了。

“不過我想,誘惑不足以成死士。這等誘惑在死亡面前微不足道。若是死了,再好的極樂也意義盡失。隻有活着才能品味世上萬般美好。故,傳聞畢竟隻是傳聞。”

“此言甚是。”巴圖爾附和着。“生命是一切的本錢。”

少女輕歎一聲,輕蔑地移開視線,不再說話了。

亞科夫沒注意聽這些話。他不知道哈薩辛是什麼東西,聽上去像阿拉伯語。他的注意力全在身邊的侍衛身上——那是個棕色皮膚的中年人,看起來與他體格相近,職位相似,負責保護主人的安全。他來自哪裡,埃及、波斯、還是伊比利亞?亞科夫琢磨那張深色的臉。那人年齡不小了,可下巴上一根胡子也不長。亞科夫猛地意識到——他是個閹人嗎?傳聞,□□有一支精英軍隊,全由閹人奴隸組成。他們從小被從各處抓去,經曆嚴酷的訓練,十中有一能活下來——這棕色皮膚的侍衛也是其一嗎?

忽然,那侍衛在夜色中轉過頭,沖亞科夫點了點頭。

亞科夫不知該如何回應,隻也點了頭,不得不轉開視線。

他心高氣傲地在心中做起比較:我是個奴隸,他也是個奴隸。我負責主人的安全,他也是一樣。也許我們的本領旗鼓相當,彎刀與騎射一般厲害。可我的年紀比他小得多,就已爬到與他一般位置。可見,我是比他強的。

最重要的,亞科夫理所當然地想。我可沒切了那活換取本領與機會。我還算個男人,未來可期。

一行人從赫爾松的碼頭,離開第聶伯河至草原上。河水剛剛開化,春季的氣息像冒冒失失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非要頂開冰蓋與雪層,執拗地冒出芽來。羅馬少女攜了許多随從,個個身穿輕薄飄逸的、印織有繁美紋樣的服飾,有男有女。他們腳上穿的鞋子并不适合這裡的季節,還用亞科夫聽不懂的希臘語抱怨。亞科夫想,這真是一群在溫暖地方生活的傻瓜,他們不知道這裡會下雪,會結冰嗎?要是早兩個月來,這群人就活該凍死在這。他又去瞧那些又大又重的行李,發現其中有頂華美至極的深紅色大帳篷,要五匹馬才拉得動——驕奢淫逸的代表,亞科夫想。可汗的氈房哪裡寒酸,非要他們自己帶帳篷來?

他遠遠坐在馬上,瞧羅馬人們在草原上搭起一座布做的華美尖塔。等他們将繁瑣的裝飾器皿都擺放歸位,點起香薰爐和蠟燭,衆人便對着那花哨的掐絲镂空十字架做起祈禱——包括那位高貴美麗的少女。亞科夫盯着他們,想起自己卑賤的同胞。那些在礦洞與炭窯工作的人們也拜這叫耶稣的神。他感到一陣奇妙的違和——最貧苦的奴隸與最富庶的羅馬貴族竟信同一位神。

“你怎麼看?”不知何時,他的主人已策馬悄無聲息地繞到他背後。年輕的可汗繼承人不知為何,正一反常态地闆着張臉,像大戰在即似的。

“我不知道。”亞科夫也學着主人闆起張臉。“我的信仰由您決定。”

巴圖爾搖頭。“我不是問這個。”他說。“我是說,哈薩辛。”

哈薩辛?亞科夫沒太仔細聽那故事。他立刻慚愧地反省起來。“我隻覺得…要是還需要美食美酒美女來叫人效忠,也許隻能證明奴隸還不夠忠誠。”

“可一個奴隸忠誠與否隻有他本人知道。主人要如何确認這忠誠?”巴圖爾望着那華美尖塔,指向那祈禱着的、深色皮膚的侍衛。“你可知,為什麼他們喜歡用閹割過的奴隸?”

“因為他們是腐朽又變态的種族,信惡心的神。”亞科夫回答道。

巴圖爾幹巴巴地咳了一聲。“不,因為閹人沒有後代。這使他們隻能忠于主人。”他說。“那你可知,為什麼我比起其他人,更信任你的忠誠?”

亞科夫忽然意識到,他與他的主人正在進行着一場攸關對話,而非往日的胡扯閑聊。這事實立刻叫他焦急得口幹舌燥。他不停地抿那幹裂嘴唇,想叫它們濕潤些。然而一塊死皮被他咬下,叫嘴唇上立刻冒出鮮血來,疼痛刺癢。

“因為我是個斯拉夫人。”他的血的鹹鏽味在嘴裡化開。“…您永遠不用擔心我被他人委任,或被他人追随。我永遠忠于您一個人,是您的奴隸。”

巴圖爾嚴肅的臉上終于融化般露出笑意來,可眉頭卻皺得更深。“你很誠實,也很聰明。”他輕拍亞科夫的肩膀,重重歎氣。“騎馬太累了。我要下去走走。”

宴席開始時,亞科夫便瞧見那群拜占庭人——他們每人都準備着一副銀光閃閃的刀叉,用那東西将烤肉切割,然後用叉子塞進嘴裡。真是奢靡又矯揉造作,他想,吃飯還要用這麼多家夥,就為了展示尊貴與财富?他們的手是長了刺嗎?亞科夫将視線移到營帳的地毯中央,一位金發碧眼的斯拉夫女奴正在那舞蹈着。她五年前來自第聶伯河的大船。

“聽聞,她從前屬于諾夫哥羅德大公。”可汗的繼承人喝得微醺。“不過羅斯人的女奴隻這幾年美麗年華。瞧她,已經年老色衰了。不像您,永遠有青春與高貴的氣質。”

這奉承真是有點過。亞科夫被地毯中央那旋轉着的、墜着珠寶的裙擺和發辮惹得迷眼。女奴穿着暴露的開叉長裙,雪白的大腿在裙擺間晃動,曼妙柔軟的腹部谄媚地扭。不過的确像巴圖爾說的那般,她已不像五年前那樣充滿少女的輕盈靈動——她的大腿變粗了,腰間堆起若隐若現的肥肉。再瞧她手指上的傷痕,似乎也再沒那樣令人憐惜,反令人生厭。

羅馬少女正與她那深色皮膚的侍衛小聲說着什麼,很快便端莊地坐直回去。

“我們帶來了希臘人樂師。”侍衛轉述道。“也許正适合為您美麗的女奴伴舞。”

“好。”巴圖爾體面地招手,叫演奏突厥樂曲的樂師們離開坐席。“讓我們欣賞些真正的藝術。”

一隊提着裡拉琴、七弦琴、镲片與手鼓的年輕人走進帳來。他們朝氣蓬勃,腳步輕盈,一進帳便開朗地使空氣活潑許多。樂師們與女奴互行一禮,眼神默契地對視——仿佛這一禮已經使他們進行了靈魂與藝術的交流,仿佛彼此已經是合作多年的老友。

女奴跪坐在帳房中央,悲哀又喜悅地将自己的發辮拆開。一頭卷曲的長發像黃金波浪般被釋放而出。被拆下的琳琅發飾被她纏到腰上,像一圈細碎的鈴铛。最後,她又将自己的裙擺撕得更開,叫那分叉直開到腰上去。

樂師們耐心地待她做完這一切。很快,節奏整齊細碎的鼓點響起,一陣富有東方風情的音階從琴弦上潑灑而出。樂師中有位歌手,他哼唱着起調,嗓音千回百轉,由低沉渺小轉為悠揚高昂的吟唱。那聽上去像是首情歌,可又像戰歌。亞科夫沒法辨認。他聽不懂希臘語。

他站在巴圖爾的背後,看着那女奴随着樂聲起身——亞科夫從不記得她會這樣的舞蹈。她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般騰挪而起,舞步變得像伺機的眼鏡蛇。她的眼神變得驕傲而火熱,與亞科夫五年前第一次見她時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截然不同。亞科夫從未見過任何一位斯拉夫女奴在可汗的帳内有過這般蓬勃的樣子。

營帳内的所有人都安靜地、目不轉睛地瞧着她。女奴似乎不再介意這些目光中有何龌龊或貪婪的含義——樂聲中的鼓點越來越快,歌手的聲音也愈加高昂,女奴的舞步随着他們的配合越來越快——她忘我地舞蹈着,長發很快被汗水浸濕,如生長的藤蔓般貼着她的皮膚,仿佛初春的營帳已如盛夏般燥熱。她腰間的飾物飛速晃動起來,她正賣力地使它們叮當作響。

亞科夫忽然便再不覺得她腰間豐美的贅肉和粗壯的大腿有何礙眼。他的嘴忘了合上。他感到一陣令人恐懼的神性與攻擊性從這舞蹈中噴薄而出,仿佛女奴滿是傷痕的手中攥着的不是發絲與綢緞,而是兩把象征自由與複仇的鋒利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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