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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幕 條條大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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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重,我的朋友們。願你們前路光輝。”他們的猶太朋友深深行了一禮,用一句希伯來諺語如釋重負地道了别。“明天耶路撒冷見!”

尤比與亞科夫立在熙攘的街頭,看到舒梅爾跨上驢背。那長兩撮小胡子的身影在陽光下揮着手,隻一會功夫,便淹沒在君士坦丁堡茫茫的五十萬市民之中。他的痕迹像海市蜃樓般,即刻煙消雲散了。

“我感覺心裡空落落的。”尤比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們,怅然若失地念叨。“舒梅爾就這樣離開了。”

“他看起來可沒你這般舍不得。”亞科夫盯着驢子消失的方向,言語冷漠。“城市正是最适合他的容身之所。别擔心他。”

“祝他幸運。”塞勒曼也望着那方向,不過很快提醒二人該從離别的傷感中拔出。“見安比奇亞前,我們還有不少事要做。”

“還有什麼事呢?”尤比與亞科夫面面相觑。“我們不該早些去卡納卡基斯家的住處,等着姐姐醒來嗎?”

“您是她的兄弟。”塞勒曼拎起尤比髒兮兮的外套抖了抖——那雖是件華麗昂貴的披風,可已因連日的奔波布滿泥土,還散發着海水的腥鹹氣味。他又擡頭打量亞科夫髒得看不出顔色的罩袍。“這副樣子見她,不符禮節。”

尤比這才想起被抛之腦後一月有餘的禮儀與體面。他環視四周,慚愧地發現街邊叫賣的小販也比他更潔淨。君士坦丁堡的石磚道如此整潔,與鄉下堆滿牛馬糞便的濘路天差地别。“那我們該找個地方洗澡!”他的腦海中浮現布拉索夫浴場裡渾濁的池水。“…這有公共浴室嗎?”

“您沒必要與他和士兵一同擠那髒地方!”海倫終于忙完了布置。她一邊數給腳夫工錢,一邊沖他們豪爽地喊。“租界南邊有家私人浴場,我出錢來請您去!”

浴場設在大競技場附近——那開滿了大大小小的浴場。照海倫說的,競技場附近總淨是浴場,這該是某種希臘還是羅馬的傳統——他們先是行到一條寬闊大路上,遠遠便瞧見四匹鎏金青銅馬立在競技場大門的頂上。随後,海倫帶他們走進附近浴場中看着最華麗昂貴的那個,塞勒曼與他的士兵在那立着門柱的門口與他們暫時分别。亞科夫想,他不阻止我跟着尤比去這種奢靡地方,興許是為了不叫我與他和士兵共浴,瞧見他那殘缺身體。這是好事,他決不允許尤比離開他視線一步。

那浴場大極了。亞科夫緊随着尤比踏進去,首先望見大廳中有一大面牆的浮雕壁畫,上面畫着些他并不認識的戰役場面。“這是月神阿耳忒彌斯,君士坦丁堡的守護神。新月正是這座城市的圖騰。”海倫說。“來這邊,穿過庭院就是更衣室。”

“這…這是男女混浴的嗎?”尤比擔憂得雙頰通紅。

“當然不是!等洗浴結束,我們在庭院裡見。”海倫開懷大笑。“這可不是野蠻人的地界!”

突厥人與斯拉夫人在布拉索夫城算作野蠻人,而盎薩人與拉丁人到了君士坦丁堡竟也成了野蠻人,亞科夫譏諷地想。但他瞧那輝煌浴場上滿布的花紋與雕刻,又不得不心悅誠服地認為,君士坦丁堡的希臘市民也許真有這資格驕傲自矜。

比起他來,尤比顯然更适應這種生活。他們褪下衣服,亞科夫便覺得圍在他身邊的、說希臘語的仆人們煩透了,還得忍受他們拿着篦子在頭發裡一點點挑走虱子。可尤比就能坦然自若地吩咐他們;兩人淋了熱水,然後被帶到鋪了棉布的石頭床上,在那全身被塗滿了帶香味的油——尤比選起花哨的香料來輕車熟路,可亞科夫一竅不通,隻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油腌浸的肥豬,正等着上烤架;仆人手裡拿着個鐮刀似的東西走來,叫亞科夫應激地從石床上打挺起身。“他問你要不要刮泥和剃毛呢!”尤比的臉上糊着一層蜂蠟混着蛋清似的東西,側過臉來提醒他。“那是刮泥用的刮刀。”

“刮刀?”亞科夫問。“用這東西刮泥?”

“對,你瞧。”尤比伸着胳膊。有仆從正小心地将“鐮刀”内側的圓弧貼到他皮膚上,将先前塗好的油脂混着髒污捋下來。“就像這樣。”

亞科夫不得不躺回石床上去。“…我明白了。”他閉上眼睛,像要受刑似的說。“…不要剃毛。”

等這道工序結束,他們再次被泡進熱水裡,抹了全身的皂角洗去剩餘的油脂。從熱水池出來,又進了滿是草藥香氣的汗蒸房。等到亞科夫覺得自己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被熏入了味,他們又被帶到冷水池——據說這是為了收緊人的毛孔,好叫人不會生病。一場洗浴就這樣花掉一整個下午,叫亞科夫四肢無力,饑腸辘辘。他想,奢靡生活就是這樣損害人的精氣嗎?

終于,二人結束這一切,披上件輕薄浴袍,回到擺放着美食佳肴的茂盛庭院中。海倫正坐在噴泉邊品酒,看起來已等待他們許久了。兩根爬滿藤葉的希臘式圓柱圍在她兩側,天窗上的陽光灑下,看起來像張考究的優美畫作。

“您要理個發嗎?”她指了指身邊正恭敬站着的理發師。“這人的手藝不錯。”

“我想把頭發留起來,它頭一次長得這麼長。”尤比沐浴後反而變得活力十足。他放松地靠到躺椅上。“亞科夫,你要理發嗎?”

亞科夫正恍惚地打量餐桌上的烤肉。他回過神來,硬邦邦地開口。“我也不理。”

“長發戴頭盔不會不方便嗎?”海倫好奇地問。“我以為聖殿騎士都要像修士一樣剪短發才行。”

亞科夫皺起眉。他意識到自己必須要編個理由搪塞過去。“…斯拉夫人都習慣這樣。”他胡說着。“我們就喜歡長發戴頭盔。”

幸而海倫沒深究他的借口,轉去與尤比聊天。亞科夫松了口氣,轉頭取了一碟新鮮葡萄與車厘子,又抓了一整隻油橄榄杜松子烤雞——在船上漂泊了兩周,他真想念這些陸地上才能吃到的東西。不過他尚不大習慣這種在琳琅滿目的餐桌上自行取食的形式,覺得自己像在搶劫。幸而浴場的希臘仆人們并未因他的尴尬側目。亞科夫默默地想,真是一群訓練有素的奴才。

“回來時聽我的夥計說,最近熱那亞租界的治安不大好。”亞科夫坐到他們身旁,邊進食邊聽海倫絮絮叨叨說着。“近日有許多熱那亞人遭受襲擊,我猜是威尼斯人做的。”

“為什麼你這樣猜?”尤比不滿地抿起嘴唇。“怎麼就是威尼斯人做的?”

“哦,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您有位來自威尼斯的朋友。”海倫懷着歉意微笑。“他們的免稅特權要比熱那亞、比薩和阿馬爾菲的商人都大得多。要知道,威尼斯商船停在威尼斯租界的港口,可一分稅費都不用花。這叫威尼斯人賺得盆滿缽滿呢。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搶了他們君士坦丁堡的生意。他們必定懷恨在心。您想,先前他們還在科孚島上侮辱皇帝,皇帝也早對他們不滿了。”

看來意大利的商人也各成一派,彼此争鬥。亞科夫将一大口滴着湯汁的鮮嫩雞肉塞進嘴裡,一句話也不說。

“就不可能是其他地方的人做的?”尤比托着腮幫。“我,我不是很懂這些事情…”

“還能是誰呢?”海倫飲下一口葡萄酒。“希望皇帝能平息這事,抓住襲擊者,别叫我們平白蒙受損失。不過這要等多久,就難說了。”

“嗯…”尤比求助地望向亞科夫。他不大明白為何海倫與他說這些,晦澀的話題使他逐漸坐立不安。可亞科夫隻埋頭吃着——他也不十分明白這話題的用意。

“讓我們聊點别的。”海倫搖晃着那精緻杯子。“您多久沒見過安比奇亞了?”

“很久了,我上次見她時,她還未出嫁呢。”尤比低下頭。“那時我還太小…”

“但她很關心您,是吧?”海倫打量尤比的表情,眼中冒着期待。“她派塞勒曼來接應您。塞勒曼是她最忠誠又得力的仆從。”

可塞勒曼說他本是恰巧前往巴圖爾部去,尤比想。也許這不是件能随意與外人分享的事——海倫對他再友善,再體貼,可她終究對更深的秘密一無所知。“嗯…”尤比遲疑地點頭。“算是吧。”

“别緊張,孩子。”海倫憐愛地幫他撥開額頭上濕漉漉的碎發。“我隻是想叫你幫我向你的姐姐問個話。”

“什麼話?”尤比詫異地擡起臉。

“就是我剛剛講給你聽的事。”海倫的話語流露出淡淡的焦慮。“你問她,皇帝想怎麼處置熱那亞租界的襲擊事件,她一定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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