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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幕 條條大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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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亞科夫竟睡得極好,一夜無夢——他守在尤比的床尾,本想硬撐着挺過一夜,可偏偏失眠的老毛病在要緊時候抛棄了他。開闊陽台上投下的刺眼日光晃上他的眼眶,他睜開眼,一大片繁複華美的天花闆紋樣擠進他的視野,綠葉與藤蔓的影子在那搖曳生姿。亞科夫從矮凳上翻身驚起,發現床上的被褥軟枕已經整齊鋪着,上面空空如也——昨晚,他分明守着尤比換了睡衣,在這睡下。

一瞬間他感到大難臨頭,魂飛魄散,刻印立刻揪心地擰痛起來——“你終于醒了。”塞勒曼正掀起一張深紅色門簾,站在廂房的門框邊瞧他這幅驚惶模樣。“跟我來,整理一下自己。”

亞科夫跟随塞勒曼行至中庭,得以瞥見這座羅馬式宅邸的全貌——白天時,這地方簡直像個天國樂園。整間院落如神廟般高聳着。長廊幽深而甯靜,巨柱恢弘而沉穩,瓷闆貝聯珠貫,壁畫濃豔繁複。噴泉與花草又為磚石添上生機,仆人們謙遜有禮行走其間,不乏歡聲笑語。亞科夫一瞬間以為自己像在做夢,或是掉入了幻境中。但很快,他回過神來。

“尤比去哪了?”他想抓住塞勒曼的脖子逼問,可理智阻止了他。“是你讓他不要叫醒我?”

“他被帶去元老院了。”塞勒曼雲淡風輕地回答他。“你沒必要跟着去。”

“元老院?”亞科夫震驚地問。

“他需要盡快有一個身份。”塞勒曼回過頭,示意他停在水池邊。“在這洗漱吧。”

亞科夫環視四周,發現他們來到庭院中一個隐蔽的角落。四周的房間規整地擁擠起來,裝飾也沒那樣花哨——這顯然是仆從生活的地方。“我很好奇。”亞科夫陰沉着臉,從一個年歲尚小的侍童手中接過一塊事先打濕的方巾。“你也和這些端茶送水的人住在一塊?”

“我在這過夜時,的确如此。”塞勒曼不為這挑釁惱火。“那就是我的房間。”

亞科夫用發苦的清水擦了臉,斜着眼睛瞥塞勒曼指示的方向。那是間狹小簡陋的卧室,沒有窗戶,陰暗逼仄。裡面簡單地布置着一張單人床,與一套粗糙桌椅,擺有一盞陳舊油燈。亞科夫挪着視線,發現那房間的隔壁便是廁所,再走兩步就到馬廄。那簡直是整間宅邸中最為破爛的房間——“别人都不大喜歡這一間。”塞勒曼笑着說。“于是便分配給我。”

虛僞的人,他想教訓我?亞科夫想。“你平時一定不常住在這。”他端起杯子漱口,發現水中有薄荷與檸檬的香氣,又狠狠将水吐進流動的池中。“海倫說,你是安比奇亞最忠誠得力的仆從。”

“的确如此。”塞勒曼卻全不否認他的話,既不自負也不自謙。“更多時候,我住在軍營或船舶中。”

這話又是想告誡我什麼?亞科夫本想面刺他兩句,卻因這坦誠不知何從下手。正當他不服輸地愁苦時,行走在他們身旁的仆從們騷動起來。男男女女興奮地講着他聽不懂的希臘語,腳步沖大門口那奔去。

“他們說什麼?”亞科夫急迫地問。

“他們說,‘白天的主人’回來了。”塞勒曼望向人群行進的方向,微笑着開口。“你不去瞧瞧?”

沒等他說完,亞科夫便已扔下杯子,撒腿便去。

宅邸的大門上滿是繁瑣雕刻,又高又重。側邊的門廊擠滿了圍觀的希臘裔仆從,興奮而隐蔽地議論着什麼。亞科夫仗着個高體壯,渾身披甲,怒吼着硬生生推開人群,掙到門口瞧個究竟。他本以為尤比是騎馬去的——大門被守門人打開,卻是一架人力轎攆映入眼簾。四位埃及奴隸每人擡着座椅一角,平穩而熟練地蹲下身,能叫轎上的尊貴主人一下也不颠簸地輕輕落地。

尤比的頭上戴着個鑲雙層珍珠的頭冠,四束金燦燦的鍊子從腦後墜到背後。一件厚重的、繡滿紋章的長袍被他披挂在身上,層層疊疊,一大團布料堆在他左手臂邊,幸而他的右手尚能自由行動。他顫顫巍巍地伸腳下辇,卻被繁複僵硬的衣擺絆住了鞋——亞科夫沖出大門,抓着他的手腕撈他出來。那被戴滿了黃金飾物,硌得亞科夫掌心生疼。

“亞科夫!”尤比的眼中閃着奇異的興奮。“這衣服可真不方便!”

“你穿得像個女人似的!”亞科夫忍不住怒斥他。“你把自己的所有首飾都戴在身上出門?”

“羅馬人就穿這個樣。”尤比卻反駁道。“野蠻人才看不慣這些呢!”

一股涼意爬上亞科夫的後背。“誰教會你這些話?”他死死捏着尤比的手腕,攥得那些黃金珠子勒進皮膚中。“誰給你找的首飾衣服?”

尤比沒回答他,隻不悅地抿起嘴巴。亞科夫這才發現,尤比身後還有一尊轎攆,坐有一位衣着相似,同樣挂滿首飾的青年。他眉毛濃密,長着彎鈎鼻子,臉頰和下巴蓄着薄薄的胡須,黑發又細又卷地在額頭上蜷着——一個不能更希臘的希臘人,亞科夫想,可他身材羸弱,全不像廣場噴泉邊的雕塑般擁有健美豐碩的肌肉。那人頭頂發冠,渾身包裹在一身繁雜僵硬的厚實布料下,極為緩慢地起身下轎,仿佛他年紀輕輕卻垂垂老矣。亞科夫注意到,他的衣服上鑲嵌着細細的紫色條紋。

“這是姐姐的丈夫,伊薩克?科穆甯?卡納卡基斯。”尤比伸着手向亞科夫介紹。“是他要我穿成這樣去元老院,好拿到這東西。”

“什麼東西?”

“這個,我手上的!”尤比将左手又向亞科夫眼前伸了伸。“這戒指!”

亞科夫有點眼花。他努力叫雙眼聚焦,在沉重又花哨的首飾堆中尋找尤比的手——他的中指依舊牢牢戴着那枚神秘的紅寶石指環,而旁邊的食指上,多了一隻笨重的黃金圖章指環。亞科夫捏着這細弱手指細細端詳,發現上面刻着一團他見過許多次的圖案:就像是血奴的刻印左右上下對稱地疊放在一起,組成的一個花哨的镂空十字架。

“這是什麼?”亞科夫茫然地問。“一大早跑出去,就為了這個?”

“這是卡納卡基斯的紋章!你瞧,這樣就能在火漆上扣章。”尤比将印章扣在亞科夫手背上示範,在那塊粗糙皮膚上留下淺淺的凹凸印記。“伊薩克說,戴着這指環,便人人都知道我是個貴族了。”

人人都知道尤比是個貴族。這句話在亞科夫的腦海中回響,撞得他頭骨生疼。正當他恍惚時,先前在石柱旁等候的希臘仆從們紛紛迎着兩位主人進了房門。有人替他們取下頭冠,有人幫他們解下外袍,有人端着一盆清香四溢的花瓣水為他們洗手,有人舉着鴕鳥毛撣子撣去他們衣擺的灰塵。

亞科夫夢遊般跟随他們來到玄關,一大群仆人簇擁着兩位衣着華貴的主人行至中庭天井的會客室——亞科夫尚記得路線,這正是昨晚他們見到安比奇亞的地方。陽光投入房間,他這才得以清晰地瞥見牆上龐大的壁畫:一個頭上戴滿葡萄葉的赤裸男子正引着一大群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上山去,飛禽走獸穿插在隊伍間,人人歡歌載舞,臉上帶着陶醉的神情。亞科夫想,這雖放蕩,但比卡蜜拉城堡中的殘忍圖案要正常得多了。他發現塞勒曼正在那等待他們,身邊站滿了仆從。背後的庭院中又有樂師,用裡拉琴與潘笛演奏,樂聲與泉水鳥鳴交相輝映,優美舒緩。房間中有三張寬敞躺椅,圍着張大桌。桌上淨是金盤盛的各色奢華又精緻的吃食,叫亞科夫連名字也叫不上。誘人的食物香氣飄來,一下勾起他的饞蟲。

“借過。”身着紫袍的伊薩克忽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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