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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幕 條條大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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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若遊絲,語氣乏味,像是這話已說過無數次似的。塞勒曼沖他點頭,讓出一條路。伊薩克熟練地脫離人群,很快便帶着一隊仆人從這寬敞餐廳離開。

“入座吧。”塞勒曼行至左側躺椅,坐了下來。“是午餐的時候了。”

“那伊薩克呢?”尤比立在門前擔憂地問。“…他不是這的主人嗎?”

“名義上的主人。”塞勒曼沖他頗有深意地微笑。“不必擔心,他更喜歡在自己的房間用餐。”

尤比應了一聲,不再詢問。可亞科夫已無比敏銳地察覺這壓抑氣氛——他想,哪怕貴為皇室,姓氏裡塞着科穆甯,也無法抵禦安比奇亞這樣可怕的怪物前來掌控他的一切——那伊薩克也許已經是個血奴,真實地位甚至不如面前的閹人。他遲疑着,帶尤比坐到塞勒曼對面的座位。“您不該坐那位置。”塞勒曼忽然提醒道。“請到中間的躺椅上。那是最為尊貴的人應坐的座位。”

“我…”尤比側過頭瞧亞科夫的臉色。

“他又沒法吃這東西。”亞科夫的表情一下陰沉下來。“你已經見過他嘔吐了。”

“我沒非叫他吃東西。”塞勒曼被仆從圍上餐巾,從容地拿起兩隻被擦拭的金光閃閃的刀叉餐具。“我想,該教你們一些這裡的用餐禮儀。讓我們邊吃邊說吧。”

仆從——亞科夫現在覺得他們更像奴隸——正跪坐在方桌前,握着刀子将食物切為一口可食的小塊,再一個個配好餐叉。亞科夫半是妥協半是反抗地無視那些餐具,徑直用手随意抓了大塊餡餅——餡中有肉有菜,醬汁散發着難以言喻的氣味,不好分辨是腥是鮮,叫亞科夫皺起眉頭,遲遲不敢下口。

有位頗為沉穩的仕女湊近他,溫柔可親地說着些希臘語。“這是韭菜蘆筍餡餅,加了魚露的。”尤比從躺椅上爬起來趴在枕邊,一邊翻譯這話一邊盯着亞科夫手裡的餅。“你快嘗!好告訴我味道如何。”

亞科夫皺起眉,做足了心理準備才将這東西塞進嘴裡——這總不會比海雀的屍水更難吃,他想。“魚露是種好東西。”塞勒曼卻在對面緩緩地說。“将生鲈魚和鹽放在桶中,日光暴曬發酵兩個月就制成了。隻是制作時的氣味實在不算令人愉悅。”

亞科夫嗆了一下,不知是因為這惹人讨厭的話還是因為口中複雜的滋味:韭菜的氣味已經足夠濃烈,再搭配魚露,像是整個大海正濃縮在他舌尖上,又鹹又澀,卻又伴随着極為濃烈的鮮香。“怎麼樣?”尤比死死盯着他緊閉的嘴,看來塞勒曼的話吓不到他。“我能嘗嘗嗎?”

“要是你不介意立刻就嘔吐的話。”亞科夫一反常态地不阻止他。

尤比伸手去拿那餡餅,卻被仕女溫柔地阻止了。亞科夫正側着眼睛瞧他那繁複衣袖,猜測那些希臘仆從就要幫他換下來——可侍從扶着他向左側斜着躺下,為他墊了軟枕。他們将餡餅也切成小塊,用纖細的小叉子插好,好叫尤比能方便地隻用右手直接将食物以恰到好處的尺寸送進嘴裡。“他長了手的。”亞科夫不由得指責。“這些人想把他養成飯都不會吃的廢物。”

“他們做的沒錯。貴族該這樣進食,而不是像你我一樣。”塞勒曼卻說。“安比奇亞會需要他在這種宴會上表現得更自然些。”

那會是什麼宴會?亞科夫的表情愈發難看。尤比正手足無措地以一種别扭的姿勢躺在那瞧他,顯然還不适應這種過分奢靡的生活。但他的尴尬抵不過饞嘴,很快學會了單手取用小塊的魚露餡餅。亞科夫與塞勒曼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臉,等待他的評價。

“…我倒覺得還不錯。”尤比将那東西咽下肚去。“也沒到馬上就吐出來的程度!”

亞科夫不知惱火還是釋然地長出一口氣,他今天懶得再教訓尤比了。仆從正将更多的菜肴推到尤比面前去——有放着迷疊香的烤珍珠雞;又有沾酸奶油吃的葡萄葉包飯;還有外皮酥脆、色澤金黃的小巧千層蛋奶撻,上面堆着一小撮酸果醬,要用一柄精美纖細的金勺子舀着吃。亞科夫決定先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他抓起一方像肥肉塊似的流着油的“點心”,上面堆着些魚子醬,又點綴着一葉莳蘿。“這是什麼?”他将這東西丢進嘴裡,發現它口感綿軟醇香,不由得問塞勒曼。

“這是鵝肝。”塞勒曼平淡地動着刀叉。“要将奶油從管子灌進鵝的胃裡,才能叫它們長出這樣肥美的肝。”

亞科夫細細品味口中的美食,也品味塞勒曼的話。忽然,這桌珍馐變得索然無味,就像被灌進他喉嚨裡的奶油,叫他變成一隻呆頭蠢鵝。“我明白了。”他立刻放下已經滿是油漬和醬料的雙手。“你我吃這些美食,都是為了能叫自己的血更美味,好叫主人品嘗。這就是你的目的,安比奇亞的目的。”亞科夫吊着眼睛瞧他對面可惡的閹人。“是這樣嗎?”

尤比與塞勒曼都停下來瞧他,面露愕然。

“我倒有個問題。”塞勒曼毫不避諱的與那雙冰山般的藍眼睛對視。“你認為,人的價值是什麼,血奴的價值又是什麼?”

亞科夫不明白為何自己被抛來如此深奧的問題。“我沒法判斷人的價值是什麼。”他緊皺着眉頭,搜腸刮肚地思忖。“可人一旦變成血奴,變成奴隸,他們的價值就變成主人的财産和所有物,變成一種卑劣下賤的、不自由而不尊嚴的可衡量品。就像伊薩克。”他刻薄地說。“哪怕他是貴族,是皇室,不也要被安比奇亞握在掌心,像個低賤奴隸般提供血液嗎?”

“如果你這樣想,”塞勒曼耐心地聽完他所有的話才開口反駁。“你又覺得自己于尤比有何價值呢?”

亞科夫的聲音一下梗在喉嚨裡。他發現自己年輕的主人正以一種期盼又恐懼的眼神瞧來,等待可能到來的傷人回答。“…我想這要問他。”亞科夫克制地說。

“那您能回答我這個問題嗎?”塞勒曼順了他的意,轉頭将這為難問題遞給尤比。

“我…我不想叫亞科夫那樣覺得。”尤比低着頭,一如既往坦誠又露骨地直抒胸臆。“他的确是個血奴,可也是我的朋友、我的老師,或者說…”他忽然面紅耳赤地撩了撩頭發。“這問題真要命…我覺得他是個重要的人。他不光給我血喝,還在乎我,會保護我,照顧我,教給我許多我不了解的事。非要論價值,也許就是這些吧。”

亞科夫的眼神不自在地移開了。他默默想,要是沒有左胸上那惱人刻印,事情絕不會是這樣。他忽然感到一陣隐秘的慚愧爬上心頭,叫他的心口微微酸澀。

“這回答好極了。”塞勒曼拿起一個核桃仁糕點掰作兩半,一半丢進嘴裡嚼得咯嘣作響,另一半遞給沉默着的亞科夫。“你瞧,對主人而言,你遠不止是一隻被喂了奶油的鵝,隻等着被取用肝髒。這取決于你自己的想法。如果你非認為自己是一隻肥鵝,那麼世上就不存在不觊觎你肝髒的食客。”

亞科夫緩緩地、遲疑地接過半塊糕點。他将那甜膩食物握在手心裡端詳揉捏,緊張地抿起嘴唇,咬上面的死皮。許許多多張臉出現在他腦海中。“我現在沒法認同這話。”他沉默良久,終于硬邦邦地開口。

“你還有數不盡的時間等着思考。”塞勒曼悠閑地說。“剛吃了魚露,記得來些無花果清新嘴裡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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