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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幕 條條大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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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暖冬,南國的春日又總是來得很早。二月剛過,君士坦丁堡的街頭便溢散起玫瑰、百合與鸢尾花的芬芳。還沒等下船,舒梅爾便瞧見那些美麗的花朵們正在港口邊的欄杆内開放——那是有錢人家的庭院裡栽的,再高的牆與再堅固的圍欄,也無法阻擋美妙氤氲的花香鑽進外人的鼻孔。舒梅爾四處張望,發現碼頭的船貌似比前幾日多了一些。

“最近出行的人可真多啊。”他試圖與船上的其他乘客搭話。“春天來了,人們都忍不住出門散心?”

那些同住在加拉塔的同胞們隻靜靜蹲坐在船艙中,要麼握着賬本,要麼提着藥箱,沒一個人理會他。船夫沖着舒梅爾嗤笑,像嘲諷也像解圍。被冷落的異類隻得自讨沒趣地緘口,抱緊那裝滿畫筆與顔料的包裹。

小船渡過金角灣,停在所有碼頭中最邊緣最小的那個。舒梅爾數出幾枚銅闆給船夫,馬不停蹄地往畫師行會去。他的上個委托提前結束了——那家的主人起先沒發現管家雇了一個猶太人給自家牆壁作畫。舒梅爾沒得報酬,管家丢了工作,倒分不清是誰更倒黴一些——舒梅爾推開行會狹窄的木門。櫃台後正站着一個年輕小夥子,鄙夷地瞧他兩鬓卷曲的小辮子。

“謝天謝地,費爾南多!行會總還沒關門。”舒梅爾背着畫具,狀似随意地支在櫃台。“我瞧見好多小商鋪都挂着鎖休假了。”

“膽小的牆頭草才逃回威尼斯去。”小夥子哼了一聲。“行會不怕那群花拳繡腿的希臘人,也不會被犯疑心病的熱那亞人吓着了。”

“是這個道理,多虧有你們。”舒梅爾清了下嗓子,聲音小了一半。“今天有給我的活嗎?你知道的,我的老奶奶正生病在家…”

“行了行了,都在這,您自己瞧吧。”費爾南多懶得搭理他,隻伸出手指點身後的告示闆。“最近标注不要猶太畫師的客人可越來越多了。”

舒梅爾假裝沒聽見他的後半句話,徑直從包裹側袋抽出張莎草紙,去闆子上謄抄那些金主的姓名與地址。他寫得極快而熟練,沒過一會就列好一張清單,轉頭便想出門去。但費爾南多叫住了他。

“卡納卡基斯家最近在招畫師呢。聽說好多大師都沒被瞧上。”小夥子托着腮,半是同情半是看熱鬧地提議。“您要真是二十年前出名得很,就去試試瞧瞧?”

一聽這姓氏,舒梅爾的臉上便露出一個極難看的笑容。“…謝謝你的推薦,費爾南多。”他推開門挪着腳步移到門外。“我再考慮。”

在威尼斯租界是找不到活做的——或者說,一個猶太人在威尼斯租界以畫畫謀生,和在本島一樣違法。但租界外的希臘人尚沒那樣講究。他們一樣不喜歡猶太人,但他們也不喜歡其他的人:帝國有那樣多種族與信仰的人一同生活,城牆外甚至允許建起訪客專用的清真寺呢。舒梅爾想到這裡,便覺得君士坦丁堡不愧為包容萬象的萬都之都。他信心滿滿地期待,今日能賺上幾個銀币回去,給自己和缪斯都買些吃食,再付了房租——他的驢子自下船後便有了食欲不振的毛病,叫舒梅爾隻得用自己的腳走遍這些街道,掙來的錢也要分出一部分治它的病。

他來到一個圓形廣場,在噴泉邊規劃路線,力求能叫自己少繞些路,減少鞋子的磨損。列表上的第一位金主是個持股商人,家住在凱旋門南邊,離他這最近——舒梅爾走了沒一會便來到那小院:那是間嶄新而奢華的房子,看來錢生錢的生意能賺不少,不過庸俗的審美叫舒梅爾不敢恭維。他想,這算不上什麼,金主叫他畫什麼便畫什麼。

“鄙人現在的資金正是周轉的時候。”可那肥頭大耳的持股人說。“用股份做報酬如何?”

舒梅爾委婉地拒絕他,連委托的内容也懶得問,頭也不回地往下一戶去。

列表上的第二位金主住在公牛廣場附近的呂庫斯河岸邊,是個養蠶人——這是個高貴的職業,生絲的生意隻有帝國的專屬部門才能做。委托人傲慢地昂着頭顱行進,仿佛他已是帝國的貴族或官員似的。舒梅爾想,可你養的蠶吐出的絲又沒穿在你身上。

“我這家業是隻供皇室的,手藝代代相傳。”那人查閱了舒梅爾的身份公文,便不耐煩地撇嘴。“外來的威尼斯人還不夠格做我的生意。”

舒梅爾心裡默默嘲笑他。生意,什麼生意?我又不是想走私生絲的大客戶,隻是個想要應聘裝飾你家牆壁的畫師。這幅樣子做給誰瞧?但他什麼也沒說,隻告别離開。

第三位金主住得很遠,在靠近金門的城牆下,是個羅斯來的奴隸商人。舒梅爾在初春的街頭沿着梅塞大道匆匆行走,竟也走出一身熱汗來。附近的小巷中魚龍混雜,髒污不堪,強盜與騙子穿行其中——舒梅爾不怕這些,他想,為了賺錢做這活不寒碜。可他行入行會上留下的地址,卻發現那是一家可怕的妓院。

“您在這畫滿能叫客人血脈偾張的畫。”奴隸商人帶他行進一間燃着廉價香料的昏暗房屋,手裡不停地玩弄一把鋒利小刀。“什麼都行,過分點,亵渎點,恐怖點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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