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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第十幕 真正的騎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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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貴族官員向那示意行禮。人們向兩邊讓開,露出皇室親眷中那對夫婦的模樣。

亞科夫以為自己會見到在特蘭西瓦尼亞城堡中見過的,舒梅爾畫中那樣美豔的孕婦——吸血鬼們個個精緻優雅,散發着纖細的魅力——至少他見過的每位諾克特尼亞斯都是如此。

他首先在人群中辨認出安比奇亞醒目的紅發來。他從未在太陽下端詳過它的顔色,亞科夫想,該是世上誰也沒見過那頭紅發在太陽下的模樣。尤比曾說,吸血鬼的發絲若是碰到太陽,便會燃燒着化為灰燼——安比奇亞原本順滑柔軟的紅頭發正在陽光下毛躁地閃光,正像一團掙紮着燃燒的火焰。發絲在黃金頭冠與珍珠帶子間肆意地蓬亂,仿佛一大團理不順的雜草,非要從牆縫磚角鑽出來不可。

缭亂的發髻下,是一張長滿紅痘的臉。安比奇亞的鼻子和嘴醜陋地變大了,脂粉也蓋不住那些粗大的毛孔。她上挑的、淩厲的紅眼睛尚沒太大變化——亞科夫幾乎全憑這雙眼睛才能認出安比奇亞來。多虧這雙眼睛,吸血鬼的臉上尚保持着一絲精緻靈巧的氣質。可亞科夫繼續向下瞧,僵硬的華服已遮不住她浮腫的四肢。圓潤的腹部在鑲滿刺繡紋樣的裙下微微隆起着,上面扶着一隻戴有戒指的手——一隻黑曜石做底的,血滴似的紅寶石戒指。

這模樣竟莫名其妙令她成熟親切了不少,亞科夫想。孕婦的手有力地攜着她的丈夫——孱弱的希臘人看起來更萎靡了,眼下烏黑,模樣憔悴。他穿着一件繡滿金紋的菱格長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上,紫色的面積似乎比之前多了些。

“…她懷孕多久了?”亞科夫忍不住問。“什麼時候生産?”

“該有四個月了吧?”尤比小聲回答他。“照理說,明年六月生産。”

“也太久了。”亞科夫惡狠狠地詛咒似的開口。“她就這樣霸占你的戒指這麼久。”

“你不要對姐姐說這話!”尤比急忙拽亞科夫撐傘的手臂,催促他行禮。“十月懷胎是多難的事!”

二人向廣場的旁邊擠,在一片祝福聲中為科穆甯們讓出觀望港口的最佳位置。亞科夫頗為不滿地盯着安比奇亞生機勃勃的模樣,不情願地向她行禮。又過了一會,教堂裡來的戴高帽的主教修士們也來了。有人沖着海面上大喊。

“曼努埃爾大帝的軍隊回來了!”

依照傳統與慣例,市民們在街道兩旁簇擁着他們戰敗的、黝黑的、蒼老的、偉大的皇帝。皇帝下了船,又登上戰車。主教在他滿是汗水的額頭上塗了聖油,孩子與婦人在他傳聞中被突厥人打歪的頭盔上戴了花環,年輕貌美的皇後攜幼子哭泣着親吻他的手背。遊行的隊伍像一支士兵組成的河流,戰車與攻城塔如小船般在這河流中緩緩前行,碾過香氣四溢的街道。

“你知道街上所有的香料都是從我們這買的嗎?”尤比在激昂的喝彩與掌聲中向亞科夫喊話。“别處根本沒得買!”

亞科夫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些事上。他的手臂撐着傘,眼睛緊張地一行行掃遊行的隊伍。不出所料,他很快找到了他們與安比奇亞等着迎接的人——這樣遠的距離,他認不得帝國複雜的軍銜與稱号,看不清那些戴着頭盔的面孔都是誰,可他光憑借身形與動作就認出塞勒曼來。

曾被他稱作“閹人”的血奴現在真成了個将軍!塞勒曼騎在一匹渾身披着重馬铠的巨大戰馬上,身後墜着一張鮮紅的披風。他的左手握着一張精美的圓盾,上面雕畫着凱樂符号;他的右手高高舉起一頂高聳的旗杆,頂端是一隻怒目圓瞪的黃金惡龍,綴着數條鮮豔卻殘破的彩帶,招搖又惹人憐憫地飄蕩。

将軍在廣場人群中辨出他真正的主人來,朝那忠誠地微笑。亞科夫瞧見,那可惡的血奴好似若有若無地沖自己施了個挑釁的眼神——無論什麼眼神,在他看來無一不算做挑釁的。

發狂似的嫉妒揪住亞科夫的心髒。他反反複複在心中叩問自己,曾經的馬穆魯克在敗仗中也做了将軍,那何時該是他建功立業?

“你瞧那個!”他身邊的尤比拽他的罩袍。“亞科夫,你瞧啊!”

瞧什麼?血奴不情不願地轉過視線去,瞧主人指給他的方向。他看到一群金發碧眼的傭兵在隊伍中扛着斧頭走路,不屑地嗤笑一聲。“有什麼可驚訝的。”他說。“這就是瓦蘭吉衛隊,舒梅爾早和你講過。”

“我沒問你這個。”尤比天真又殘忍地發問。“要是你沒到母親的城堡去,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

“…可能吧。”亞科夫撕咬着自己幹裂的嘴唇回答他。

“我覺得你還是做聖殿騎士更好。”尤比全沒注意他的反應。“我覺得他們的盔甲和武器都沒騎士團的帥氣。”

亞科夫聽見其中有個傭兵正沖這邊吹着口哨打招呼,也許是瞧見了哪家的漂亮少女。他不甚在意,隻握緊了傘杆,抵抗許久不見的自卑。尤比還與他絮絮叨叨說着什麼學習斯拉夫語的事,可全不進他的腦子,隻像無意義的音調在耳邊雜亂地響。可過了一會,尤比的聲音一下停了。

“…亞科夫。”他怯怯開口。“庫曼人也做皇帝的傭兵嗎?”

亞科夫騰出手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庫曼人?也不是沒有。”他說。“皇帝有錢,他愛雇誰就雇誰。”

“你瞧那女人。”尤比在傘下探出戴着手套的手,伸到陽光下指給他看。“那是誰?”

亞科夫捉回他的手按回陰影下。“你要是再敢這樣做,不如别叫我撐這傘了。”血奴忍不住地發起脾氣來。“我真該把你關在家裡。”

“對不起…”尤比低下頭,全沒了剛剛運籌帷幄的貴族氣勢。

亞科夫恍惚覺得不對。他這才努力地收拾精神,沖遊行的隊伍裡瞧——他在皇帝的隊伍中看到了一張不該出現在這的臉——一張熟悉的、彪悍的鞑靼女人的臉。

“今日這有位法蘭克人廚師,不知他的新奇菜肴是否合大家的口味。”安比奇亞換了身輕便柔軟的裙裝。她扶着自己略顯笨拙的孕肚,舉起一杯烈酒。“我想,必是無法兼顧到這樣多的人。若是有人不喜歡,也隻得委曲求全一番了!”

亞科夫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五年前。仿佛他、舒梅爾、尤比,他們三人五年來的兢兢業業,或高尚或卑劣的詭計,或成功或失敗的奮鬥,通通不值一提,在這張桌上連張像樣的籌碼也不算。他隻得僵硬地在桌邊坐着,死死攥着身邊尤比的手,仿佛隻要他松手,吸血鬼就會飄上黑天的夜裡去不見了;而尤比也正死死攥着他的手,仿佛松開了手,血奴就會逃出這宅院,泯于衆人中消失。

“你就是那個,亞沙?”坐在他旁邊的斯拉夫人比他還高還壯,焦黃的長發與亂蓬的胡須都被綁成辮子垂着。他身旁座椅上立着一柄銳利沉重的戰斧,鑲着昂貴的金色花紋。那人一邊打量亞科夫,一邊頗不着調地吹出一聲歪斜口哨。“我常從尤比那聽說你的事。”

亞科夫的眼神一下冷得吓人。他一聲不吭地轉頭瞧躺椅上正羞赧的主人。“…他是奧列格·沃伊諾維奇。”尤比尴尬地别過臉,不敢看他冰山似的眼睛。“他是我的斯拉夫語老師。”

“你從沒和我說過這事。”亞科夫的聲音低沉又嘶啞得像口舊鐘。

“我怎麼沒和你說過?”尤比小聲地抱怨,他們的手卻越拉越緊。“我在船上和你提過一次,在遊行時又和你提過一次…”

“你長高了。”圖拉娜坐在他們對面,盤着腿,一隻髒兮兮的靴子踩在凳子上喝酒。她的希臘語說得不好,用詞簡單粗俗。“五年來長得太少。今後都矮!”

“我,我想問…”尤比瞧瞧亞科夫,又瞧瞧圖拉娜。“您怎麼會在這呢?”

“我被皇帝雇來。”圖拉娜簡短地回答。“又與你姐姐交易。”

交易,亞科夫不屑地想,他知道這是什麼肮髒交易。吸血鬼的承諾就像拴着魚餌的魚鈎,一隻魚脫了鈎,總會有下一隻立刻循着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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