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态度好,卞錦程反倒是不好再沖他發脾氣,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廟會,又看看似乎不打算輕易放他離開的單易辰,無奈點頭随他一起往上走。
隻是難免嘀咕這三皇子不會是想要找個地方殺人滅口吧?
但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廟會上人來人往,這麼多人都看到自己跟單易辰一起離開的,若是自己出了事,單易辰根本脫不了幹系。
現在正是枝葉繁茂的時節,往山上走了幾步,大片的陰涼讓卞錦程心裡終于暢快了一些,再走幾步被山裡清涼的風掃過,身上被太陽曬出來的燥熱更是幹幹淨淨一點不剩,樹上鼓動人耳膜的蟬鳴也并不那麼惹人厭煩,反倒增添了一分遊玩山水的惬意。
前面開路的單易辰時不時回頭看一眼他,唇邊不由自主的也帶出一分笑意,今日天氣好,林間小動物活躍,連腳邊植物仿佛也精神了一些,一個個昂首挺胸,掙紮着探頭向着從樹縫裡落下來的陽光而去。
卞錦程并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看到奇特的植物也會多觀察兩眼,每到這個時候,單易辰便随手指着告訴他這些植物的名稱和喜性。
卞錦程越聽越心驚,驚訝于他對自己神色的觀察和見識,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注意着不再暴露神色。
然而單易辰卻總能輕易捕捉到引起他興趣的東西,進而挑起話題,讓兩人不至于陷入尴尬的靜谧,哪怕卞錦程話不多,單易辰也能自己說上許久。
但卻并不讓人覺得厭煩,卞錦程聽着便覺得心更靜一些,雜亂的想法漸漸消失,卞錦程也願意單純的與他多交流兩句。
尤其是這次的單易辰與那晚判若兩人,除了之前拉着他跑之外,沒有任何失禮的地方,與他始終保持着一段距離,讓卞錦程也稍稍放松了警惕。
見他眉眼帶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知道他并不體弱,哪怕是特意裝出來的蒼白臉色,也讓他看出幾分色彩,自信張揚的模樣讓卞錦程晃了下眼睛。
卻不知單易辰這個時候心中正是得意呢,察覺到卞錦程看着自己沒有移開的目光,單易辰心想爺這英俊潇灑、威武挺拔之姿,在漠北時不知道迷了多少姑娘小夥,小樣兒,還迷不住你。
不過卞錦程也隻是一瞬間的晃神,很快便收回目光,眼角餘光看到了一隻知了正在破殼而出,忍不住頓住了腳步,單易辰察覺到,收住脫缰的思緒,便要伸手去樹上捉,下一秒被卞錦程抓住了那隻手。
卞錦程看的認真,維持着這樣的姿勢沒有動,單易辰感受到手背上滑膩的觸感,心裡美的正冒泡,也就沒有動彈,兩人就這麼一動不動看了半晌。
不知過了多久,卞錦程感受到身上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帶來的疲憊,率先回過神來,側頭看了眼單易辰,單易辰也看過來,兩人眼中同時蕩起一絲笑意,像是在笑自己的傻氣,看個知了蛻殼也能看呆,而看到卞錦程帶着愉悅笑意的臉,單易辰又是呆了呆。
卞錦程察覺到,連忙不自在的整了整神色,才察覺自己還握着人家的手,也是連忙收回來,不自在的将目光移向别處,頓了頓,問:“還有多久才能到?”
“啊?哦,快了,已經走了一半多了。”
“那我們快些走吧,有些餓了。”
“好。”
身後知了仍在努力的破殼,迎接自己更加廣闊的天地,剛剛還頗為關注他的兩個善變的人類卻是已經對他失去了興趣,消失在林間,隻有絲絲縷縷青澀的氣息無措盤桓。
卞錦程跟着單易辰,原本心裡還有些尴尬,兩個人都沉默着,反而讓氣氛更有一些隐秘的東西在發酵。
但眼見他越走越偏,連偶爾被人走出來的小道都不見了,心下就有些遲疑了,不過隻一瞬,想到之前的猜測便放松下來,安心跟着。
就算單易辰要殺人滅口,也不至于跑這麼久到深山裡再動手,想到之前單易辰賣力挑起話題的模樣,卞錦程更覺安心。
單易辰也知道後面這一點路不好走,時刻注意着卞錦程,他對京城這種養尊處優的公子的身體情況真的沒有什麼概念,反正都是戳一指頭能倒下的,想來想去,比作螞蟻倒是不至于,但嬌花卻是很貼切的。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卞錦程雖說走的慢些,但卻是很穩,自己稍稍再放慢腳步,他也能穩當的跟上來,一步不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