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此話時,燕雨真早已設下結界,不願讓外頭的臭老鼠偷聽。
偏偏李錦繡意外通了讀心術。
聽了滿耳朵燕師兄罵他的話。
李錦繡默默捂着胸口,把裡面七零八碎的心髒,小心翼翼捧着,生怕手一松就碎了一地。
“偷聽夠了吧?”燕雨真矮身出了馬車,眼神陰沉像看一個死人,“縱然你不記得自己的來曆,但憑你舉止這般鬼祟,從前幹的莫不是偷盜的營生?”
見李錦繡眼睛睜大,想要辯解,燕雨真懶得聽他廢話,不屑地笑了聲,“不必同我解釋,我對你的事沒有興趣。”
李錦繡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好在師尊是個溫柔又寬宏大量之人,出聲提醒了一聲,燕雨真就不再多言。
正好馬車也慢慢停了下來,燕雨真躍下馬車,吩咐弟子們原地休整,約莫再行十裡路,就該到渡口了,到時自有瀛洲趙家的門生前來接應,隻要坐上了船,不出半日就能踏上仙島。
燕雨真見不慣遊手好閑之人,從師尊口中得知要留下此人後,理所應當把李錦繡當個仆人使喚:“你去附近找找看,有沒有幹淨些的小河。”
“讓我去取水嗎?”李錦繡問了個很傻的問題,讓他去找河不為取水,難道讓他往裡跳?
果不其然,燕雨真又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不然呢?讓你找條河照照自己?”
李錦繡自讨沒趣,悻悻然下了馬。
“哪兒來的?”燕雨真問。
“什麼?”
“馬。”
“哦,流火給的。”為了讨好李錦繡,流火特意用了珍藏的寶貝跟其他弟子換來的,這可是隊伍裡最漂亮的一匹小紅馬。
燕雨真早有察覺,聞言嗤笑:“你倒是性子随和,無論走到哪兒,都有好哥哥照料。”
馬車裡,江寒溯聽得秀眉微蹙,摩挲墨玉指環的動作猛然一頓。這指環乃先師所賜,他一直戴着,意有“禁戒”之意。
不算什麼寶貝,可光澤明亮,膩如羊脂。
李錦繡拿上大家的水囊,吭哧吭哧跑去取了水,還特意用一個幹淨沒人用過的水囊,反而清洗好多遍,才從河上沿最幹淨的河眼裡,灌了一水囊。
回來後本來興沖沖打算拿給師尊喝,誰曾想遠遠看見幾個弟子圍在一起。
而包圍的地方正是李錦繡拴馬的樟樹底下。
不久前還生龍活虎馱着李錦繡的小紅馬,竟吐口白沫慘死。躺屍的地方,還有小紅馬啃過的草皮。
“定是不小心誤食了有毒的草!”流火一口斷定小紅馬的死因,招呼着大家趕緊去看各自的馬。
見李錦繡呆呆望着慘死的馬不言不語的,流火還安慰他:“沒關系的,一匹馬兒而已,待回頭我再買一匹更漂亮的給你。”
其餘人見他這樣覺得蠻可憐的,就紛紛湧過來安慰。
然而李錦繡壓根不難受,一匹馬兒而已,又不是他親娘。他隻是很饞,從小到大無肉不歡。一路上吃幹糧吃得都想死,想出去打個野味來打打牙祭,還被盯得很緊。
他看中了馬腹部的肉,覺得烤着吃肯定比蛇肉有嚼勁,饞蟲在肚子裡叫嚣,竟矮了身伸手往馬兒身上摸。
流火心裡難受極了,急忙拉住他,還讓其他人幫把手趕緊把馬埋了,省得李錦繡看了傷心。
就這樣李錦繡不僅沒吃到一口馬肉,連座駕也沒了。
流火和那兩個弟子争着要和李錦繡共騎,都不等他表态,三人竟差點打起來。
燕雨真面色一冷,毫不留情一人狠狠抽了一鞭才算完——本來他很公平的,正要給李錦繡這個罪魁禍首最狠的一鞭,遙遙聽見一聲“住手”。
鞭子就沒抽下去。
江寒溯為止紛争,就慷慨地讓李錦繡上了馬車。
李錦繡抱着水囊,貓着腰鑽了進來,沖着江寒溯讨好一笑。很懂規矩地坐在角落裡,盡量不打擾師尊。
“懷裡抱着什麼?”
“啊,是我打來的山泉水,可甜了!”李錦繡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忙把水囊獻了上去,“幹淨的,我沒有喝過。”
江寒溯笑:“多謝。”
伸手去接,修長如玉的手指,狀若無意摩挲過水囊,感受着殘留在上的溫度。打開蓋子,慢慢飲了兩口。
再一垂眸,就見一雙漂亮的鴛鴦眼,正巴巴望着他,似乎在等他的評價。
“嗯,滋味甘甜。”他的嗓音清冷,聲線溫柔又撩人。
李錦繡暗暗松了口氣,随即燦爛一笑:“若能得江宗主喜歡,就是這山泉水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好甜的嘴,和小時候一樣會說好聽話哄師尊開心。但江寒溯可不會忘,這張會說甜言蜜語哄人開心的嘴,不僅能哄師尊,也能哄其他人。
江寒溯笑容未減。
李錦繡趁機賣弄自己:“我并非一無是處,有一手釀酒的好本事。待來年開春采集三月初開的桃花,洗淨放于瓦罐中,再配上糯米等其他谷類,埋在桃花樹下發酵,待冬天落第一場雪時再挖出來喝,别有一番滋味呢。”
江寒溯道:“我甚少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