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李錦繡當然知道了,但“甚少”又不是“從不”,少喝一點又有什麼關系呢?
主要得表現得有用一點,不想被師尊趕走才是真的。
“可我釀的酒滋味特别,江宗主隻要喝過就一定會喜歡的!”李錦繡非常肯定。
江寒溯微感詫異,他倒不知自己這個小徒兒何時會釀酒了,怕不是吹出來的。面上卻不顯分毫,還順着他道:“你倒是很有信心。”
他再次摩挲着手指上的墨玉指環,稍大一點的指環,被他摩挲得一圈圈轉動。像枷鎖般套住了修長的手指。
江寒溯翡翠似的碧綠清透眼眸,深如洪潭,任何人與之對視,似乎都能被吸進去。
李錦繡完全沒有感受到危險,也可以說他從來不覺得在師尊身邊會有什麼危險。依舊笑容燦爛,滿臉朝氣。
“若我嘗了你釀的酒,品出了不一般的滋味來,以後怕是再飲不下旁的美酒了。”江寒溯注視着他,慢慢吐出這些話來。
“那好辦啊,隻要江宗主想喝,我随時都可以洗手給江宗主釀來!”李錦繡笑眯眯的,大而圓的鴛鴦眼,此刻眯成了兩彎月牙,稚氣未脫的模樣讓他瞧着可愛又單純,一點心計都沒有。還大言不慚地說,“我很願意為江宗主釀一輩子的桃花酒!”
江寒溯又笑了。
釀一輩子的桃花酒麼?
猶記得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東西,也曾經在他面前大放厥詞。
“什麼狗屁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啊?就算将來有朝一日我長大了,出師了,我也不要離開仙山,這裡是我的家呀。”
“我就是長不大,我才不要離開師尊!”
“我要一輩子待在師尊身邊,當師尊座下永遠長不大的小徒弟。”
這些話還曆曆在耳,曾經信誓旦旦說,永遠不會離開師尊的小弟子,慢慢長大了。
可長大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逃離師尊的掌控!
江寒溯眸色驟冷,不動聲色偏過目光,不讓李錦繡發現師尊眼底的寒意。
“……那個,對了,謝謝江宗主讓我上馬車。”
李錦繡由衷感謝師尊,覺得師尊真的好溫柔,隻是外表看起來有點冷,實則最是良善正直不過。如果李錦繡有尾巴的話,此刻一定會對着師尊甩來甩去,可實際上就算沒有尾巴,他表現得也很谄媚。
江寒溯斂眸,淡淡一笑。
有什麼好謝的?
那馬兒就是他動手殺的。
若是不把馬兒殺了,哪有這麼好的理由讓李錦繡受寵若驚似的,主動鑽進馬車裡來。
流火不放心李錦繡,雖然很畏懼宗主和燕師兄,但還是大着膽子,偷偷摸摸湊近馬車,給李錦繡塞了一包果幹。
李錦繡吃着果幹,聽着流火隔着車簾小聲安慰他不要難過了。
待人走後,江寒溯才睜開眼睛,漫不經心問:“你會因為一匹馬的死而難過?”
李錦繡琢磨着自己要是否認了,會被認為沒有同情心罷?遂故作姿态地點點頭,連果幹都不吃了——他隻想吃肉。
江寒溯看了看他,又問:“喜歡兔子還是狐狸?”
“啊?”李錦繡愣了愣。
“不喜歡有毛的?”
“啊,喜歡的!”李錦繡愕然了一小會兒,“兔子吧,兔子可愛又好養。”主要是吃胡蘿蔔青菜就可以了,不會跟他争肉吃。
江寒溯點點頭,什麼也沒說,事後果真給他弄了一隻小白兔來。
李錦繡是既驚喜又驚訝,萬萬沒想到師尊居然這麼在意他的情緒啊。
更沒想到師尊竟會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李小山”,這麼費心思地抓了隻兔子來。
這種待遇他生前都沒有過。
李錦繡有點難受了,但很快就想開了,伸手碰碰兔子的耳朵,直誇兔子可愛,實則心裡琢磨着,怎麼說服師尊把兔子叉起來烤了吃掉。
“怕是要勞煩你多費心些照顧了。”
李錦繡不明白,下意識問:“為什麼啊?”給點吃的,往籠子裡一關,不就完事了?
“它受傷了。”江寒溯不動聲色捏斷了兔子的左腿,疼得兔子瞬間掙紮起來,可兔子耐痛得很,腿斷了也不叫。
李錦繡伸手摸了摸,果然是斷了,當即“啊”了一聲:“好可憐啊。”腿斷了就不吃食了,不吃食了就會瘦,瘦了就不好吃了。
“那你可願代替我好好照顧它麼?”
李錦繡點頭,決定不吃它了,小心翼翼将兔子抱在懷裡,撫摸着兔子的耳朵,低頭嘟囔,“小兔子乖乖,不要怕,江宗主精通醫術,會接骨的,一會兒就幫你把骨頭接上。養個十天半個月,你就又是活蹦亂跳的好兔子了!”
“對吧,江宗主?”少年擡頭,滿眼信任。
江寒溯笑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