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自春節重逢至今半年,幾乎鮮有這樣悠閑的早晨時光,黎越洋臉上一直挂着笑,面對卓曼的批評也十分真誠:“是我不好。”
黎越洋的态度是認真的,她一直待在權力結構的上方,不需要向任何人彙報,再加上經年累月的成功經曆,讓她對自己的判斷與決策充滿說一不二的堅定,她認為自己的規劃缜密而全面,甚至有些隐秘的驕傲,她能夠給卓曼保駕護航,她可以在世俗的價值體系裡成為一個好的伴侶,卻忘了感情終究不是工作,也無法用世俗的價值體系衡量。
“我應該先和你商量,不應該自以為是,不應該獨斷專行。”
黎越洋做到了坦誠溝通,卻沒有做到“預先溝通”、“及時溝通”,卓曼能夠理解她,但不想在與她的關系裡永遠這樣下去,她不想成為一個被默默守護的伴侶。
卓曼認下了黎越洋的道歉,又盯着她看了會兒,銳評道:“黎越洋,你有點兒大女子主義。”不等黎越洋申辯,卓大小姐拂了拂衣擺,“我不愛這一套的。”
仿佛任何讓黎越洋混亂不知如何是好的問題在卓曼這裡都會通過某種溫和又堅定的方式建立一個新的秩序,這種直白的方式讓黎越洋放松,這種透明的秩序讓黎越洋安心,如她曾經請求卓曼那樣,卓曼在“教教”她。
黎越洋注視着卓曼的眼睛,俯身向前,親了親她的唇邊,歎道:“好的,卓總,小黎記下了。”
卓曼被突如其來的親密吓了一跳,咖啡都灑了點,立刻瞪了“小黎”一眼。
黎越洋對着她“兇狠”的眼神歪頭一笑,十分自覺地去找紙巾清理。
兩人聰明且默契,半是玩笑的隻言片語間已經達成了一緻,黎越洋清理完桌面,又頗有情趣地去陽台上給綠植澆水,卓大小姐的物件講究,連澆水的噴壺都十分漂亮。
陽光下,噴灑的水霧裡若隐若現着彩虹,卓曼遠遠看着,隻覺太久沒有見過黎越洋這樣,一身輕松快樂。
黎越洋确實享受,觀察葉子上的凝珠,目睹泥土吸收水份,自然而微小的細節令她感知到“活着”,一回頭,共享了生命三分之二歲月的人就在那裡,翹着二郎腿喝着咖啡,眼神卻停在了陽台這裡。
黎越洋喜歡這個普通平淡的早晨,她拎着噴壺,直愣愣提議道:“曼曼,我想送你個盆栽,你喜歡什麼植物?”
這人昨天要養貓,今天要養植物,一會兒一套想法,卓大小姐情緒價值拉滿,順口就回:“發财樹,”又暗搓搓逗人,“貓要招财貓。”
聽出來卓大小姐在調侃她,黎越洋也不生氣,一本正經地從陽台退回客廳,測量大小似的:“這裡放一顆挺合适。”又轉頭看向卓曼,“以後由我來澆水照顧。”
植物的生命短暫而脆弱,需要時時澆水、常常照料,若是不顧植物的習性給的太多便會淹死,若是疏于管理便會枯萎,黎越洋想要通過一棵植物來增加她在這個家的參與感,通過照顧一棵生植物來訓練自己學會照料與澆灌,懂得牽挂、學會理解。
培育植物是這樣,照顧動物是這樣,呵護愛情也是這樣。
卓曼理解了黎越洋的用意,面上嘴硬:“養不好算你的,影響你的财運。”
黎越洋的眼睛裡滿是在外行走時很少露出的活力與精氣神兒:“會養好的,我的财運好。”
這話是真的,黎越洋賺錢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卓曼舍不得她眼裡的活力,多看了好幾眼,終是“好心”地補了句:“我心情好的話,會幫你澆澆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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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越洋在上海停留的時間越來越多,勵榮資本上海辦公室前期組建工作也十分順利。
黎越洋名聲在外,呂雲也積累了多年的本地人脈經驗,甚至因為上海較為友好的戶口政策,不少勵榮北京辦公室的資深人員也主動申請轉到上海辦公室,勵榮資本上海辦公室在非常短的時間内已經可以開展業務。
接近一米五的發财樹搬到陽台時,卓曼還在甯波出差,等到她回來時,黎越洋又去了深圳,但卓曼一進門仍被陽台上明顯的龐然大物吸引了全部目光。
黎越洋昨天走的時候澆過水,大花盆旁多了塊小黑闆,上面有一句“7月21日,澆水2壺”,署名“L”,卓曼蹲在這棵樹下看着小黑闆上的字良久,終于有了她們共同向前的實感。
卓曼忙碌,忙碌于在海盛擴張自己的勢力,黎越洋忙碌,忙碌于全面進攻前的準備。
忙碌中緊密交集,她們相擁于黑夜的海洋裡,如今,黎越洋已經清楚知道卓曼在海盛的野心,同樣的,卓曼清楚知道了黎越洋的目的。
黎越洋的母親梁婉芝出生在香港船運巨頭梁家,梁家借由二十世紀六十年代起的亞洲現代化發展模式,乘着時代的東風迅速崛起,等到八十年代,香港經濟增速疲軟,企業轉型之路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