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小孩兒回答,梁兆滿立刻接話:“肯定歡迎,”他這才意識到已經在門口磨了一會兒,“快進來吃點東西。”
廳内沿用了世紀初的豪裝風格,繁複講究,但以大陸如今流行的簡約風看起來卻有些兒土氣,生日宴選用了自助形式,小孩兒的生日宴最熱鬧最多的當然是小孩兒,廳内跑來跑起咋咋唬唬的都是小朋友,廳外的内院泳池邊倒是孩子們的家長聚在一起聊天。
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梁兆滿小女兒的同學家長們必然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見梁兆滿引着黎越洋出現,有大陸生意往來多的認出來黎越洋,驚訝地起身招呼,大部分人仍固守香港島内的階級區分,隻驕矜地留了些基本的禮貌。
黎越洋在社交場合裡向來遊刃有餘,卓曼曾拉着她測過時下讨論度很高的MBTI,竟發現她倆之中,卓曼是個I人,黎越洋卻是個E人,當時卓曼使勁搖了搖黎越洋,疑惑道:“你哪裡E了?你不會背着我在外面說很多話吧?”
黎越洋哭笑不得,但她從來不覺得社交是個累人的事情,社交是她達到所有利益目标的手段,隻要她想,所有社交的人都可以成為她的工具,然而對卓曼,她沒有利益目标,便回歸了本真,隻在想說話時說話,不想說話時也極其享受安靜。
有圈子的地方就有鄙視鍊,認識黎越洋的人說是認識,但在大陸行走期間,也不過是黎越洋合作飯桌上的配角,此時見其他人還在擺姿态,便主動與黎越洋寒暄,說話間更是刻意透露出黎越洋的身份信息,諸如“上次在深圳,看您時間緊,沒能單獨請您吃飯”、“之前您投的幾家公司在港股上市,我還請人送了賀禮。”
黎越洋心裡明白,這是在幫她引薦進入當下這個香港的小圈子,便也承了情:“之前沒有關注過香港這邊的市場,最近想起來看看,這是我的名片,之後可以再聊聊。”
簡短聊天中,場内衆人即使還不明白黎越洋究竟是誰,但也知道其能量巨大,場面一下子熱絡起來。
梁兆滿本是想介紹黎越洋的,沒想到被人搶了先,黎越洋炙手可熱,梁兆滿不想被搶了風頭,插進衆人道:“看來大家都認識了,介紹一下,我的外甥女,勵榮集團的黎總黎越洋。”
這事兒新鮮,梁兆滿女兒的同學家長多是三四十歲的香港新一輩,和梁兆滿的年輕妻子相熟,對梁兆滿這一代的事情并不清楚,更别提這所謂的“外甥女”從未出現過。
黎越洋也不避諱,笑道:“真算起來,我媽媽确實是梁總的親姐姐。”她解釋似的,“隻是我媽媽早早被梁總趕出去,我也很多年沒見過了,所以才沒有來往。”
香港作為最早對外開放的具有中國文化的城市,有一種奇異的違和,一方面它接受了新興的思想,另一方面又保留了最封建的糟粕,家族内亂争鬥幾乎代代難逃,對于上一代的争鬥,在場的人都沒辦法貿然問起,既擔心觸碰到什麼不該問的,又擔心人家鬧來鬧去終究是一家人,自己成了笑話。
即使沒人問詳情,黎越洋的話被輕輕帶過,梁兆滿的老臉仍然挂不住,生怕黎越洋再說出點什麼:“大家随意,有什麼需要找小林,我和黎總談點事情。”說罷便引着黎越洋向另一邊走,“黎總,請,書房裡聊。”
黎越洋背着手,意味深長地瞄了眼梁兆滿,慢慢點點頭:“也好,”還不忘保持風度,回頭和衆人招呼,“回聊。”
書房在别墅的另一邊,高跟鞋在草地上走路并不方便,黎越洋卻走地如履平地。
李桐跟在黎越洋的身後,隻有李桐清楚,剛剛草坪上的所有人,黎越洋在來之前都已通過她提前整理好的資料認識并牢記于心,不經意的話語都是黎越洋精心放出的信号。
夜裡的半山腰氣溫低,梁兆滿走在前面,黎越洋走在後面,黎越洋盯着他的背影,眼裡絲毫沒有剛剛的客氣與溫度,隻剩下冷靜的審視與掠奪。
想到卓曼私下特意叮囑自己讓黎越洋少吹風,李桐向梁兆滿提議:“梁總,我們從室内走吧,黎總的鞋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