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舍其坐在拳擊館外的台階上，有些郁悶，口袋比臉還要幹淨，工科生在京城果然沒有絲毫前途，是不是該換個行業了？

就在胡舍其想着是不是該去特斯拉打螺絲的時候，一個帶着怯怯的女聲問道：“請問……你需要一份臨時工作嗎？”

胡舍其擡頭，看着眼前有些手足無措的女生，剛想着缺錢就有人送錢，老天爺終于要讓她成為白富美柳如煙了？

用P股想就知道是做夢。

胡舍其不動聲色地緩緩站起來，冷冷地盯着那女生，騙子？傳（銷）？保險？找死？

那女生見胡舍其盯着她，更加膽怯了，明顯深呼吸了一次，這才道：“其實，我是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學生，我要拍一部畢業作品，需要幾個臨時演員……”

胡舍其冷冷盯着她，這麼膽小？裝的，還是真的？

那女生小心翼翼地看胡舍其，見她的眼神帶着警惕和兇狠，一言不發，不由更加緊張了，不知道該說什麼。

胡舍其淡淡地道：“繼續啊。”難道真有傻瓜？

那女生仿佛得到了鼓勵，聲音也大了些，繼續道：“整個拍攝周期大約是10天，我可以給5000元演出費用……”

胡舍其打斷道：“你的名字？”

那女生這才記起自己不曾介紹自己，急忙道：“我叫周渝。”

見胡舍其依然緊緊盯着自己，她又慌慌張張補充道：“别怕……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是京城電影學院的學生……”

胡舍其冷冷盯着周渝，緩緩掏出手機撥号碼，要是有人因為你随口一句話就信了，那人一定是超級白癡。

周渝更慌張了，手足無措：“喂喂喂，不要報警啊，我真的不是騙子！”

拳擊館内，幾個練拳擊的人出門透氣，原本并不在意胡舍其和周渝聊天，其中一個人猛然眼神一亮，不敢置信地盯着胡舍其，嘴裡道：“你們快看胡舍其……”

幾人一齊仔細看去，隻見胡舍其左手拿着手機，右手握拳放在腰間，左腳在前，右腳在後，雙膝微曲，45°對着另一個女子。

一個拳擊手低聲道：“這是要動手了？”

胡舍其這姿勢是标标準準的拳擊手出拳架勢，就差出拳KO了。

另一個拳擊手低聲道：“對方是菜鳥！”

其餘幾人一齊點頭，看那女孩子完全不知道胡舍其已經做好了出拳的準備，簡直是菜鳥中的菜鳥。

一個拳擊手眼睛放光，低聲道：“我出5根煙賭一拳KO！”

一群拳擊手不屑極了，面對一個外行菜鳥一拳KO是必然結果。

另一個拳擊手道：“我押10根煙賭打掉一顆牙！”

一個拳擊手堅決不信：“就一顆牙？我押20根煙賭三顆牙！”

其餘拳擊手興緻勃勃下注：“50根煙，押5顆牙！”

“10根煙，押4顆牙！”

“20根煙，押滿嘴牙都掉了！”

十餘步外，周渝完全不知道被惡劣的關注着，拼命向胡舍其解釋：“我真的不是騙子……相信我，真的……不要報警……”

胡舍其的電話通了。

周渝絕望了，路邊撿一個臨時演員就把自己撿到某局裡了？是不是會成為整個電影學院的笑話？

在周渝的絕望中，胡舍其慢慢地道：“喂，114嗎？我要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辦公室的電話……”

周渝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看胡舍其的眼神都變了，是不是找錯演員了？要不要換一個？

幾分鐘後，胡舍其與京城電影學院導演系确定了學生名單中有“周渝”，放下電話，站直了身體，慢悠悠地看着周渝，原來真的還有這麼老實天真的女孩子。

拳擊館外一群拳擊手唉聲歎氣，胡舍其已經站直了身體，正面面對那陌生女人，這是不打算動手了？人生真是太無聊了。

周渝被胡舍其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就想告辭離開。

忽然，胡舍其神情一變，滿臉笑容，道：“10天5000元是吧？成交！”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複，周渝的心情複雜極了，鬼使神差地問道：“你就沒想過我借用一個真的電影學院導演系的學生的名字騙你？”

胡舍其笑了：“當然想過，不過……”她看了一眼身形單薄的周渝，笑而不語。

周渝看着胡舍其那詭異的笑容，恍然大悟，這個女孩子這麼謹慎，怎麼會單純地相信電話，她一定會親自跑一趟電影學院确定的。

她理解一個女孩子遇到陌生人招聘演員的警惕，并不生氣，微笑道：“那麼，明天就在電影學院門口見。”

胡舍其微笑揮手道别，明天？怎麼可能這麼久。

……

電影學院。

一群女生聚在一起聊天，胡舍其毫不見外地湊了過去，問道：“聽說導演系正在拍畢業作品，是真的嗎？”

半個小時後，電影學院另一個角落，幾個男生邊走邊聊，胡舍其大大咧咧靠近，問道：“同學，請問導演系怎麼走？對了，你們認識周渝嗎？”

“你也是導演系的？有周渝的照片嗎？”

一個小時後，另一個角落，胡舍其與七八個女生湊在一起，像是最熟悉的朋友，歡聲笑語：“……張導演就是白癡，隻會拍風景……”

“……某某系那個女的其實是綠茶……”

“……某某系那個男的每天都去陪酒……”

一個半小時後，電影學院的保安得意地對胡舍其道：“電影學院内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當晚，周渝回到電影學院宿舍的時候，好幾個同學跑了過來，關切地問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今天有人到處問你的事情。”

“全校都知道了。”

“聽說教導主任也被問了。”

周渝滿臉通紅，說話都結巴了：“就是一個臨時演員以為是詐騙……不放心……”

該死的！那叫胡舍其的女孩子怎麼這麼能折騰？

難道名字怪，人也會怪嗎？早知道就找個叫做胡小花的人了！

……

傍晚，王小妖回到家的時候，胡舍其叉腰大笑：“小妖，快喊姐姐，我馬上就要當大明星了！”

王小妖眨巴眼睛，瘋了？

15分鐘後，胡舍其得意地說完了遇到了“星探”，繼續叉腰大笑：“我馬上就要踏入演藝圈了！我要當影後！我要片酬10億！”

王小妖憤怒地瞪着胡舍其，手指幾乎到了胡舍其的鼻子上，這輩子沒見過這麼愚蠢的：“誰說電影學院的學生就都是好人了？信不信把你送去和黑叔叔約會！”

胡舍其淡定揮手：“我已經去電影學院打聽過了周渝的消息，是個老老實實地乖學生，可以放心。”

世上八卦最多的就是女人，世上最喜歡聊澀情的就是男人，兩邊都沒有聽到一絲一毫與周渝有關的劣迹，幾乎可以确定今天就是遇到了一個因為沒錢在街上找臨時演員的可憐導演系學生。

王小妖依然憤怒地瞪着胡舍其，平時看着挺聰明的，怎麼就會莫名其妙地答應陌生人拍戲呢？

胡舍其老實極了：“10天5000元啊，送上門的錢怎麼可以推出去。”窮得都要沒錢交房租了，忽然有5000元的工作，簡直是老天爺終于睜開了眼睛

王小妖張牙舞爪：“你幸運度很高嗎？好工作能夠輪到你嗎？”随便想想就知道真的有賺錢的好工作都是内推的，哪裡輪到上街撿人。

胡舍其眨眼，道：“誰說是好工作的？”

“電影學院難道隻有畢業作品需要實拍？平時肯定有無數作業、考試、測試、比賽的。”

“電影學院肯定長期需要各種臨時演員的。”

“有需求怎麼會沒有中介？”

“電影學院肯定有好幾個專門介紹臨時演員的微信群什麼的。”

王小妖用力點頭，雖然對電影學院完全不了解，但是社區買菜都有群，沒道理臨時演員沒有群。

胡舍其道：“那麼周渝在街上撿演員的理由就很簡單了。”

“一定是演員中介的費用比較高，比如10天要10000元，還要抽中介費等等，周渝負擔不起。”

“在我們兩個對電影完全外行的人眼中10天5000元是高薪，但是在行業内的人看來可能就是廉價到吐血的工錢。”

胡舍其想過了10天5000元的薪水可能需要面對的工作，比如一場戲從淩晨4點拍到午夜2點，第二天繼續連軸轉，10天工作了200個小時什麼的。

也許還要在泥水中打滾，在荒郊野外啃樹皮什麼的。

總而言之5000元一定是業内人員不願意幹的超級低價。

她笑着道：“不過對我而言沒問題，”

“我覺得10天5000元的價格很合理，我接受這個價格。”

“哪怕業内人士拿得比我多，工作很來，我依然開開心心，毫無怨氣，盡責到底。”

胡舍其真心覺得合理，明碼标價，何來欺詐，她選擇了10天5000元的工資，就絕不會因為别人拿更高的工資而憤怒和抱怨。

王小妖深深地看了許久胡舍其，扁嘴道：“難道是窮得噶了腦子賣錢了？

又歪着腦袋看胡舍其：“你的腦子賣了多少錢？”

胡舍其怒視王小妖：“今天不給你吃肉！”

……

第二天。

電影學院門口。

王小妖站在胡舍其身邊，東張西望，嘴裡吐出一個泡泡，然後“嘭”地炸開。

胡舍其怒目她，張嘴。

王小妖立刻将一塊泡泡糖扔進了她嘴裡。

胡舍其一邊嚼泡泡糖，一邊瞪王小妖，含含糊糊地問道：“你來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