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妖掃胡舍其一眼，震驚極了：“你的腦子真的賣了？”
她伸手胡亂摸胡舍其的腦袋：“賣給誰了？我去買回來！實在不行裝個豬腦子也好。”
胡舍其用力瞪王小妖，吐泡泡，失敗。
王小妖得意大笑，吹泡泡，順便對胡舍其比劃勝利的手勢，然後在胡舍其的怒目中看似随意地說道：“決不能将手機交出去，他們要是讓你交手機，立刻就打電話給我。”
她跟着來當然是要親眼确定那個“導演系學生”以及拍戲的安全，假如拍戲是假的，她好歹能夠第一時間報案。
胡舍其傲然看天，繼續努力吹泡泡，終于成功了。
在泡泡爆裂後，她一邊嚼，一邊道：“放心，我怎麼可能不留後手？”
王小妖這才放心，挽住胡舍其，笑道：“大明星，記得給我簽名！”
遠處，周渝黑着臉走出了校門。
胡舍其遠遠地就與周渝打招呼：“周導演，這裡！”
周渝飛快地跑到了胡舍其身前，眼神盯着王小妖一眨不眨，歡喜地道：“有救了！有救了！”
半個小時前，一個約好的女臨時演員忽然發信息說要麼加錢，要麼不幹了。
周渝努力了許久都沒能與對方談妥價格，然後這臨時演員果斷地拉黑了她。
周渝憤怒無比，少了一個重要演員，那還怎麼拍？
但其他演員都準備好了，她難道還能停拍不成？
她一邊思索該怎麼辦的時候，一邊走出了校門，然後立刻就看到了在校門外吹泡泡的胡舍其，以及胡舍其身邊的另一個女孩子。
那女孩子長發飄飄，眼睛大大的，眼神帶着天真和無辜。
周渝大喜過望：“有救了！”
她熱切地跳到王小妖面前，滿是見到了救世主的歡喜：“你想要拍電影嗎？我缺少一個女演員！”
王小妖眨巴眼睛，轉頭看胡舍其，你确定這是導演，不是人販子？
周渝繼續道：“10天5000元！不，10天6000元！”
一輛大巴車在不遠處停下，有人探出腦袋大聲叫道：“周渝，人齊了，快上車！”
周渝一把握住王小妖的手，大聲道：“10天7000元！我讓你演女主！”
王小妖心動了，女主啊，7000元啊，然後又有些害怕，真的不是人販子？
胡舍其跑着到了大巴車前，熟稔地揮手：“還不開門！”
大巴車門打開，胡舍其踏上了大巴車卻不進去坐下。
她掃了一眼車内。
車上已經有好些人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更堆了不少攝影器材和道具。
胡舍其笑了，轉身對王小妖招呼：“上車！”
王小妖對胡舍其眨巴眼睛，我要是也上車了，出了事情誰救我們兩個？
胡舍其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王小妖立刻快樂了，扯着周渝向大巴車跑，嘴裡大呼小叫：“快，快上車！”
……
城區某個破爛角落的酒吧前，周渝認真給一群演員講戲：“……看過A國電影《末路狂花》嗎？”
講起電影，周渝精氣神高漲：“那是1990年拍的老片子了，距離現在正好25年。”
“那是大導演的作品……”
“……講的是兩個閨蜜覺得生活太無聊，去酒吧找樂子，結果其中一個女的差點被強（暴）……”
“……本來想大事化小，放過那個男的，沒想到那個男的嘴賤說了幾句話，被另一個女的開槍打死了……”
“……兩個女人成為了殺人犯，然後一路逃跑的故事。”
胡舍其和王小妖悄悄碰手，還真是窮學生拍畢業作品，可以放心了。
王小妖繼續吹泡泡，順便删掉手機撥号頁面中的“110”三個數字。
周渝熱切地看着一群臨時演員，大聲道：“我們今天要拍的就是縮水版《末路狂花》！”
一群臨時演員随意地看着周渝，對周渝的熱情絲毫沒有共情，草台班子都不如的“劇組”，拿錢演戲，誰管《末路狂花》還是《縮水狂花》。
胡舍其高高舉起了手，大聲道：“這不是山寨嗎？你還想及格？”
周渝對這個提問滿意極了，突顯她的專業的時候到了。
她清了清嗓子，道：“畢業作品考核的是導演運用鏡頭語言講故事的能力，不是編劇能力，将一個衆所周知的故事講好，講完整，講出技巧，這才是導演的能力。”
胡舍其點頭歎息：“隔行如隔山啊。”然後打量四周。
周渝看着一群什麼都不懂的臨時演員，心中滿是驕傲，我要按照第五代導演的風格拍出寫實的電影！
人群中，胡舍其與王小妖左顧右盼，确定其他演員的年齡性别都不符合女主條件，所以，自己兩人就是女主？
胡舍其立刻挺直了背，得意地對王小妖道：“我果然開啟了大女主系統，不，是影後系統！”
“以我的演技，我一定會成為大明星，3年内成為一線小花，5年内成為影後！”
“電影片酬3億起步，綜藝節目沒有8000萬就不要找我。”
胡舍其挑王小妖的下巴，鼻孔向天：“以後不用去搬磚了，我養你！”
王小妖眨巴眼睛，蹦跶：“我也是女主！我也進了娛樂圈！我才是影後！”
“根據閨蜜兩人拍片，被抓來陪着拍片的才會成為主角的定律，我才會成為大明星，而你就是小龍套！”
王小妖反手勾胡舍其下巴：“給姐笑一個，以後姐養你！”
兩人鬧騰着，附近一個臨時演員叫道：“導演，衣服呢？不需要換一身衣服嗎？”
大家都是穿着便服來的，又都不是有錢人，穿的衣服就算不用邋遢形容，至少也是普普通通，拍電影合适嗎？
周渝淡定極了：“不需要換衣服，我拍的是生活！是現實！”第五代導演風格就是這麼接地氣。
王小妖委屈了：“早知道我就穿一件漂亮的衣服來了。”
胡舍其反對：“看這窮逼劇組什麼都沒有，要是衣服破了肯定不賠錢的！”
周渝怒視胡舍其，我聽見了！
……
酒吧内，周渝講解站位和動作。
“……你們幾個就在酒吧内扭身體，想怎麼扭就怎麼扭……”
“……你們幾個在這裡喝酒……當然是水！想要喝真的，自己去買二鍋頭！”
“……我圍繞你們拍個鏡頭，搞定！”
周渝早就想好了每一個鏡頭，酒吧内路人甲們的鏡頭隻需要三秒就夠了，完全不擔心這些從來沒有演過戲的人亂來。
“……兩個女主角就在這裡聊天……”
她認真地道：“王小妖要表現出一直很乖，不願意跳舞，然後被胡……”
“胡舍其”的名字太怪了，一點點沒有女孩子的味道，周渝頓了頓，才繼續道：“……被胡舍其說服，再然後釋放了内心的狂野……”
一群演員點頭，這劇情真是簡單啊。
王小妖努力背誦台詞，又緊張又興奮，人生第一次拍電影就是女主角，誰有我起步高？
胡舍其四處張望，道：“導演，攝像機的導軌呢？”
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
她傲然道：“本座是内行！移動鏡頭時攝像機都是架設在導軌上的，劇務怎麼還沒把導軌鋪好？簡直是浪費時間，扣工資！”
一群臨時演員關切地看着胡舍其，就你話多！
周渝不屑地道：“導軌？要什麼導軌？導軌要錢的！我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浪費錢？”
僅僅雇幾個演員和買膠卷已經快破産了，誰會安排導軌？
胡舍其呆呆地看着周渝，震驚了：“你不會想要用肩膀扛攝像機吧？”
人的腳步走得再穩，攝像機都會輕微地晃動，反映在畫面中就是抽風般的搖晃。
“雖然我知道學生畢業作品不可能有多講究，但是搖晃的畫面就不怕被學院的教授們槍斃嗎？”
周渝驕傲地笑了：“我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我早有準備！”
衆目睽睽之下，周渝從角落推出一個平闆小車，将攝像機穩穩地架了上去，得意地道：“不拍戲的人推着小車緩緩移動，比導軌還要穩！”
導軌多貴，小車多實惠，消費降級，有平替為什麼還要買貴的？
胡舍其看着那快遞員小哥用來送大件貨物的破舊的、油漆掉了很多，斑駁不堪、推動的時候會發出巨大的刺耳的噪聲的小闆車。
拍攝沒有導軌，以及極有可能沒有劇務什麼的已經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情了。
此時此刻她隻有一個問題。
胡舍其死死地盯着周渝，心都在顫抖，道：“你不會身兼導演、攝像、劇務數職吧？”
周渝淡定點頭，攝像？劇務？什麼東西？學生畢業作品要這些奢侈品幹什麼？
胡舍其悲傷地盯着周渝，誰家的劇組爛成這副模樣？胡某的“影後夢”剛做了三分鐘就該醒了。
她悠悠歎氣，眼神缥缈，怅然無比：“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摧。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注1】
王小妖使勁瞅胡舍其：“胡說！我還要做影後呢！”
她眼睛放光，握拳：“加油！我要當影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