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聲道:“第052場拍攝準備,開始!”
一群臨時群演分分鐘入戲,好幾個人鎮定從容的人在燈光和攝像機面前渾身發抖。
胡舍其扭頭看周渝,就這群人的演技也能先富帶動後富?
周渝隻覺理所當然又無奈無比,看人演戲和自己演戲完全是兩回事。
王小妖淡定嚼泡泡糖,賣力吐出一個泡泡。
……
“咔!”周渝大聲道。
一群臨時演員娴熟地尴尬道歉:“不好意思,導演,我們太緊張了,下次一定會好好地演。”
周渝無力地将攝像機放下,NG無數次,浪費膠卷無數,頭發都要扯沒了,隻能湊合,從一群爛鏡頭中挑選一個不那麼爛的,不然這輩子說不定都要耗在這裡了。
她努力振奮精神,道:“休息十五分鐘,換下一個鏡頭。”
周渝想到下一個鏡頭是“兩個女主角與流氓厮打”鏡頭,心中就有些惶恐,最容易的文戲都拍成這樣,武戲會爛成什麼樣子?
王小妖在周渝身邊坐下,随手遞過去一塊巧克力。
周渝道:“謝謝。”
王小妖道:“導演,我問你個事兒,你為什麼會挑其其做主角?”
周渝苦笑,道:“我……”
五六個黃毛大搖大擺向“臨時片場”走近。
周渝立馬停止了說話,該死!怎麼這麼倒黴!
她飛快起身,悄悄打開了攝像機,然後調整了方向。
一群臨時演員看着走近的黃毛,有人不以為然,繼續聊天,有人緊張地退開幾步,有人無所謂地看着。
那五六個黃毛用不屑的目光掃視着衆人,為首的挂着金鍊子的黃毛大聲道:“誰允許你們在這裡拍電影的?”
其餘黃毛惡狠狠地跟着叫嚣:“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
“皮褲哥不說話,誰敢在這裡拍電影?”
一群臨時演員都懂了,小流氓收保護費!
那金鍊子黃毛厲聲道:“誰是導演,站出來!”
一群臨時演員一齊看周渝。
周渝有種被出賣的憤怒,卻隻能賠笑道:“是我,是我。”
她心裡郁悶無比,早就聽師兄師姐說過拍電影會被地痞流氓老炮兒勒索敲詐保護費,自己一直沒遇上,還以為是師兄師姐們誇張了,沒想到隻是自己幸運度高。
周渝緩緩走向一群黃毛,多少錢能夠打發他們?千萬不要超過500元,不然這個月的生活就會極其艱難了。
一群臨時演員中,一個飾演與女主厮打的流氓的年輕男臨時演員笑眯眯地看着周渝和黃毛們。
一個黃毛惡狠狠指着他,厲聲道:“你!笑什麼笑?再笑就打死了你!”
那個男演員立刻谄媚地道:“是,是。”低頭走開幾步。
其餘臨時演員一齊低頭,心裡絲毫沒有覺得受到流氓地痞老炮兒的威脅的委屈或者憤怒。
自己就是一個收錢演戲的臨時演員,憑什麼為導演出頭打架?
看雇傭自己、剝削自己、壓榨自己的資本家挨打才是人生最快樂的事情。
一個中年臨時演員臉上沒有一絲笑意,其實心裡早就笑開了花,活該!最好被流氓打死打殘,至少破财。
一個婦女臨時演員的眼神中滿是幸災樂禍,叫你一個小丫頭對着我指手畫腳,我可是正黃旗的,額頭有通天紋的!
一個年輕臨時演員平靜無比,報警?出頭?這是給自己找麻煩,何必呢。
五六個黃毛罵罵咧咧,肆無忌憚地看着一群臨時演員,盡管臨時演員們至少有二十幾個人,他們隻有五六個人,但是他們很清楚自己是強者。
周渝慢慢走着,努力擠出笑容,小心翼翼地道:“這位皮褲哥,我請你們喝飲料,就當交個朋友……”
一群黃毛大怒。
一個黃毛将手裡的煙頭恨恨地扔在了地上,罵道:“王八蛋,看不起我們是吧?今天必須給你放點血……”
周渝後悔極了,果然是不會說話啊,局面竟然激化了!
她急忙加碼:“我再加一條煙!”
好幾個黃毛大叫:“龅牙,那妞一點都不怕你。”
“你是不是男人,大家都看着你呢。”
“要是不能收拾了這丫頭,以後道上就沒有你龅牙的名字了。”
龅牙大怒,握緊了拳頭,惡狠狠走向周渝:“飲料?煙?老子讓你看不起我!”
他左手揪住周渝的衣領,右手高高舉起了拳頭。
周渝閉上了眼睛,做好了挨揍的準備,心裡後悔極了,早知道就在電影學院内部拍校園愛情劇了。
忽然,眼前人影一閃。
一隻手抓住了龅牙左手的肘部,一股酸疼和麻木瞬間讓龅牙慘叫:“啊啊啊啊!”
胡舍其微笑着抓着龅牙的手肘,那神情和姿勢似乎根本沒有發力,而龅牙疼得扭曲了身體,嘴裡不停地慘叫。
好幾個黃毛臉色大變,重重扔下煙頭,圍向胡舍其,罵道:“馬蛋!小妞找死!”
周渝臉色慘白,忽然大聲叫道:“大家夥兒一起上!”
“報警!快報警!”
“你快逃,我掩護你!”
她大腦中一片空白,胡亂叫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四周二三十個臨時演員默默退開幾步,既不報警,也不上前,唯有眼神中的興奮。
王小妖繼續吹泡泡,仿佛什麼都不知道。
胡舍其轉頭看了一眼周渝,又轉頭對金鍊子黃毛道:“皮褲哥,我們給你們買一條華子,就這麼算了,怎麼樣?”
皮褲哥獰笑,金鍊子在陽光下閃閃放光:“老子燒一條華子給你地下抽。”
其餘黃毛紛紛獰笑,絲毫沒把胡舍其制服了龅牙放在眼裡。
稍稍練過幾天的人都知道手肘部有處血管交彙處,隻要捏住了那裡就會手臂酸麻,這個女人也就是懂得這麼點而已。
假如真的開練,難道身材魁梧的龅牙還會打不過一個女人?
皮褲哥冷冷地對一群小弟下令:“今天必須廢了這個丫頭的一條手,不然以後怎麼混?”
一群黃毛獰笑,緩緩逼近,速度越慢,越是有恃無恐,對人的壓迫感越大,折磨起來越是有成就感。
皮褲哥冷冷環顧二三十個臨時演員,冷冷地道:“招子都放亮些,誰敢報警,就别怪兄弟們不客氣。”
胡舍其歎氣:“這就是沒得談了?”
二三十個臨時演員退後幾步,沒有人掏出手機報警,個别人谄媚地笑着:“小姑娘不懂事,皮褲哥大人有大量就原諒他們一次。”
有人對着胡舍其呵斥道:“還不快放手,跪下磕頭認錯!”
有人對周渝罵着:“快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一點都不懂事!”
幾個黃毛獰笑着緩緩逼近胡舍其。
一個黃毛獰笑着捏拳頭,道:“小妞,張爺今日讓你知道什麼是砂鍋大的拳……”
眼前陡然一花,胡舍其已經松開了龅牙的手臂到了那“張爺”的面前。
一個拳頭陡然在那“張爺”的眼前由遠到近,由小變大,然後“張爺”隻覺腦袋一暈,身體一輕,眼前陡然滿是黑色,然後意識就沉入了黑暗之中。
一個黃毛看着身邊的“張爺”陡然被胡舍其一拳打飛,驚恐大叫:“那個女人是練家……”
耳邊風聲大作,脖頸處受到了重擊,瞬間就倒在了地上暈了過去。
其餘幾個黃毛驚恐地退後幾步,一齊死死地盯着胡舍其,電光火石間兩個同夥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白癡才不知道今天踢到了鐵闆。
皮褲哥臉色大變,眼神中滿是震驚和惶恐,嘶啞着嗓子厲聲叫道:“你是誰!”
胡舍其慢慢轉頭盯着皮褲哥,皮褲哥與胡舍其的眼神對上,瞬間就吓尿了。
什麼是“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神?
什麼是“唯有殘暴和殺戮”的眼神?
這忒麼的就是!
皮褲哥後悔到了極點,今天難道就是自己的忌日?
龅牙揉着手肘站在胡舍其背後,完全不知道皮褲哥已經在籌劃給自己燒紙錢。
他心中隻有被一個女人打了的憤怒,今天不找回場面以後怎麼在道上混?
眼看胡舍其背對自己,龅牙悄悄從腰後掏出一根雙節棍,猛然沖了過去,厲聲叫道:“一起上!打死了她!”
另兩個黃毛一齊大叫:“一起上!操家夥!”
“今天要是不給一個小妞吓住了,以後怎麼混?”
胡舍其猛然後退一步,一腳重重踢在龅牙的胸膛。
龅牙就像被一頭牛撞了,陡然倒飛了出去。
不等龅牙落地,胡舍其跨出一步,在一個黃毛惡狠狠地叫嚷聲中,偏頭躲開了黃毛的一拳,然後一拳打在了那黃毛的臉上,那黃毛立刻倒在了地上。
下一秒,胡舍其猛然轉身,腰部腳部同時發力,鞭腿向一個黃毛的脖頸。
那黃毛反應極快,倉促間曲臂護在脖頸處。
“咔擦!”
下一秒,那個黃毛倒在了地上打滾。
胡舍其環顧四周,六個黃毛三個暈了過去,一個打滾慘叫,一個蜷縮在地哀嚎,隻剩下一個站着。
皮褲哥的兩支腳像釘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汗水不要錢的狂冒,刹那間衣服褲子盡數濕漉漉的。
胡舍其一腳踩在一個黃毛的腦袋上,使勁地碾,冷冷地乜唯一站着的黃毛皮褲哥:“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逼我?”
黃毛皮褲哥悲憤無比,诽謗!造謠!誰逼你了!
王小妖在一邊蹦跶:“眼神要冰冷,臉上要有血,聲音要有委屈、絕望、憤怒、厭惡、悲憤、憎恨!”
“看我的!”
王小妖冷冷轉頭看黃毛皮褲哥,聲音尖銳:“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啊啊啊啊啊!”
可惜眼睛睜得大大的,興奮無比,一點點沒有冷酷殺手的氣質。
黃毛皮褲哥眼睛都綠了,我都要死了,你還要搗亂?太不溫柔善良了!
周渝竟然在想,演技這麼差,必須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