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當天,年紀輕輕的餘謹坐在家長席中的确很出衆,次日沈淮棠被三兩個同學圍起來八卦。
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家裡有這麼一位大帥哥,雖然高冷嚴肅,但真的吸引人。
“長得真好看,好羨慕你,我回家看到我哥那張臉就想邦邦給他兩拳。”同學哈哈大笑,“有沒有聯系方式?”
為了尊重餘謹的意見,她發信息詢問,待下課再看回複,他撤回三條,最後隻得一句“别想東想西,好好學習”。
實在無趣得很。
沈淮棠卻滿臉我就知道的表情,餘謹此人少年老成,年輕的身體裡住着一個索然寡味的老頭子。
少年時期,餘謹和他爸鬧得最兇,但多以餘謹的妥協順從作為結束。
區别于控制欲,他爸對他是無盡的嚴格,做得好是應該,做不好就要接受懲罰,像是要親手将他打磨成最工整方正的棟梁之材。
“别跟你媽似的,散漫貪玩,沒心沒肺,毫無責任感。”
這是他爸的原話,裡面的“媽”當然不是指雲姨,而是生下餘謹又不要他的親媽。
而他的父親也不像是父親,而是老闆,上司,一個權力永遠高過他的上級。
雲姨甚至都為餘謹和丈夫吵過數次,但她到底是後媽,怎麼都難做,餘謹也不希望他們因為自己産生龃龉。
沈淮棠每次看到被父親訓完的餘謹,像是一個所有機能都耗盡的機器人,隻剩下點頭搖頭的動作。
他連反抗和抵觸的情緒都消失了。
那時候餘慈還很年幼,看到他這樣子就會哭,像是在替他流淚。
沈淮棠站在餘謹的房門口,餘謹在床上直挺挺躺屍,僵硬地像是在冰櫃裡凍了十年的魚。
她猶豫片刻,走至床邊伸手探他鼻息。
“沒死。”他冷冰冰地說,順勢睜開眼,卻沒有看她,隻是盯着天花闆。
“你有新遊戲機了是不是?”她坐在他床邊,視線逡巡,百無聊賴地說,“你現在忙着生氣,沒空吧?給我玩。”
餘謹沒說話,伸手往某個方向一指。
沈淮棠點亮屏幕,拿着手柄亂按一通。
餘謹敏銳地察覺聲響不對,詐屍般氣活了,飛魚導彈般彈射過去,一把将手柄搶回來:“我重新買一個給你,這個你别動了,是雲姨送給我的,可别弄壞了。”
沈淮棠當然不理他,選了個雙人格鬥遊戲,拿起另一個手柄:“教我打這個。”
餘謹沉默一瞬,認命歎氣。
她并非完全不會,又或者說,學得飛快,理解遊戲模式後就開始大殺四方。兩個人較勁似的打起來,不論輸赢,最終都落在一句“再來一局”。
餘謹将所有情緒都發洩在遊戲裡,面色不虞,咬牙切齒地按着手柄。
沈淮棠卻冷靜得多,手速卻半點也不慢,甚至因為熟悉上手而愈來愈好。
所以,軟乎乎的餘慈端着一盤水果進來找他們時,被房間裡的低氣壓吓了一跳。
餘謹神色冰冷,後槽牙都要咬碎了,沈淮棠面容閑散,平靜的眼裡卻鋒芒畢露。
直到這一局結束,他們同時松口氣,放下手柄,零零總總一算成績,還是餘謹略勝一籌。
沈淮棠敷衍地奉承:“你赢了。”
“手下敗将。”餘謹得意地冷哼一聲,想到什麼後又垮下臉來,“赢了又有什麼用?我也不做電競選手。”
“什麼都要尋找意義,累不累?”沈淮棠不以為然地嘗一口冰糖橙,“我也沒什麼用,不也活着嗎?”
餘慈聽罷深以為然:“我也沒什麼用。”
沈淮棠被逗樂,貼貼妹妹肉嘟嘟的小臉兒:“寶寶,你是一塊小蛋糕。”
餘慈也親昵地依偎着她蹭來蹭去:“姐姐,你是一碗抹茶冰沙。”
“咦?為什麼是抹茶冰沙?”
“因為喜歡吃,但媽媽不讓多吃,我很想念。”餘慈一本正經地說,“就像我喜歡姐姐,希望姐姐是我的親姐姐,但不能常常見面,我很想念。”
沈淮棠抱住她:“我也想念你。”
見到她們相親相愛,餘謹受到感染,勉強松口氣,釋然一笑,逗餘慈道:“那哥哥是什麼?”
餘慈在沈淮棠懷裡轉過頭來,毫不猶豫地說:“鹹魚幹。”
在餘謹龜裂的表情中,她認真地比劃,“就是那種硬邦邦的,鹹魚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