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天裡兩個人都沒有再聯系。溫束白忙得颠三倒四,連床都沒沾過幾次,困了累了就往桌子椅子沙發上一倒,昏天黑地睡上個把小時後又接着起來工作,熬成這樣倒是杯子裡的養生茶從來沒斷過。
十一月初,她在天氣預報員“新一輪冷空氣即将來襲”的話裡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滿身疲憊地開門回到家。
推開門,裡面敞亮一片,她心下一驚,絲毫忘記了出門前有沒有鎖門和剛剛有沒有把鑰匙插進門鎖裡,直到看見坐在沙發上一邊吸溜泡面一邊笑到失去表情管理的陸珊珊時才松了一口氣。
“呀?你回來啦?”
溫束白也沒吭聲,把包往沙發上一甩然後迎面栽下,過了會,才伸手往自己身下把壓着的娃娃挖出來,連同一起甩出去的還有一句:“幫我也泡一份,要酸湯的謝謝。”
“好好好,看你這麼辛苦的份上,本姑娘勉為其難了。”
陸珊珊把電視劇暫停,收拾了一下桌面後去給她準備泡面,悠悠開口:“我說你這家夥到底是多久沒回來了?熱茶都變成涼水了,還有,東西我給你放桌子上了啊,你、”
泡面被端放在茶幾上,她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翻過來面睡得正香的溫束白一時間無奈。
“哎,哎?你别在這睡啊?先起來洗個澡吃完飯再睡啊,酥酥?酥——酥——?”
陸珊珊戳戳她因擠壓而堆出的臉頰軟肉,試圖叫醒。
雖然表示無語加無奈,但這好像就是每一個人剛開始做自己喜歡的事的最真實模樣。溫束白的工作室創立時間不長,剛開始還能靠前兩年在國外積攢起來的人氣接到單子,隻可惜越往後資源越匮乏,沒辦法,現在大家都喜歡流水線産品,她又不願意降低價錢去付出,一時間陷入困境也是正常的。
好在之後有了貴人相助,一炮打響名聲後才有了現在的她。
想到這裡,陸珊珊直接開動殺手锏——給溫束白打了個電話。果然有用,人在聽到電話的那一刻就彈起來了,雖然眼睛都沒有睜開,但好歹是醒了。又經過一陣折騰,在她離開的時候,溫束白已經躺在床上安詳睡着了。
隔日,溫束白被設定好的鈴聲吵醒,她朦朦胧胧地去找鈴聲來源,手卻在被子外面摸半天都沒碰到。終于忍不了再次響起的聲音,掀開被子,環視了一圈都沒看到手機的影子。
她抱着抱枕迷迷糊糊下床,抖抖腿甩掉纏在腳上的薄毯,一路順着鈴聲來到客廳,在沙發邊上找到了那個罪魁禍首。
鈴聲關掉,她也跟着倒在沙發上,剛蜷好姿勢準備睡覺的時候,腦袋後知後覺想起那個鈴聲上面的備注。
見…面?見面是什麼?啊一會要不吃鹵面好了,要雙份五花肉…
頓了一會,溫束白皺着眉睜開眼,摸到手機瞥了眼日期。
二号?二号,見面?跟誰?
想到這裡,她猛地坐起,盯着日期又掃了眼時間,然後翻回聊天記錄确認完後,懸着的心才終于死了。
可現實就是她根本沒時間安詳去世,抓着手機就沖進了浴室開始洗漱,争取在見面前有個人樣。
刷牙刷到一半,溫束白想起,然後翻着通訊錄找到那一欄聯系人撥通了号碼
“喂你好,我要一份鹵面,對,微辣,然後雙份的五花肉。麻煩快點啊謝謝。”
約的時間還是下午三點,隻可惜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兩點了。緊趕慢趕,甚至是在車上吃完了面後,溫束白才掐着點推開了那間咖啡館的門。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卓淮森已經到了,而且看杯子裡半空的咖啡,說不定是到了有一段時間了。
“絲絨拿鐵,謝謝。”
溫束白把菜單遞過去,然後把外套脫放在一邊。
“你的大衣。”
卓淮森接過衣服,視線放在她因為跑過來而吹亂的發頂上。
“謝謝溫小姐。”
提到這個稱呼溫束白就開始皺眉頭,撐着下巴往桌子上一搭,靠得離他近了點,道:
“你說,明天我跟你去見叔叔阿姨的時候,你也要叫‘溫小姐’嗎?”
這倒是他還沒想到的,不由得一噎,思索片刻:“那,束白?”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怔了片刻,正好這時候服務員端着咖啡過來,兩人默契地錯開視線,各落在一方,溫束白半長的卷發下耳根微紅。
“您的咖啡,請享用。”
“咳,謝謝。”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早上才終于漏了個晴。周末下午的商庭街頭很是熱鬧,紅綠燈一亮,白領跟學生穿插其中,老人慢悠悠背着手走過,車輛驚起白鴿,一個死氣沖沖一個被困在天空。
溫束白拿着勺子無意識地攪動着咖啡,心不在焉。咖啡館裡人并不多,來這的大多也都是學生或者辦公人員,點上一杯咖啡,找一個喜歡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也正是因為如此,裡面很安靜,隻能感覺到純音樂緩緩推動時間。
“你叫我酥酥吧,我爸媽他們、都這麼叫。”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是沒敢看過來,嗓音裡帶着點不自在,也沒定力再盯着那一個地方了,眼神上下左右晃個不停。
卓淮森這個視角正好能看到她因手插進發間支着脖子而半漏出來的通紅耳根,他略松下一口氣,輕輕點頭:“嗯,好。”
“你叫我淮森就行。”
“哦…”
“明天我爺爺奶奶他們都會在,肯定免不了問一些問題,這個是我整理出來他們大概會提到的,你看一下,最好都能記住。”
自他那裡推過來一疊紙,封面上甚至還印着“私密文件”四個字。
溫束白笑了一瞬,拿過來,翻頁,仔細看着上面的問題跟回答心裡想的卻是這跟演戲完全就沒差,喏,連劇本都有。
“我們四年前認識?”
她擡眼掃過去,目光落在對面穿着斯文的男人身上,眸光微動。
“對,是通過網上認識的。那個時候我因為手部受傷而沒能參加演出情緒很低落,在上網時碰巧認識的你。”
“你手受傷了?現在好了嗎?”
話音未落,溫束白的問題就接上來了,眉頭輕蹙,唇角抿了抿。眼睛不由自主投向那隻端着咖啡的手,定住沒移開。
一個小提琴手全身上下最重要的地方莫過于手了,更何況還是擁有如此名譽的他,這雙手可是上過新聞,價值上億的一雙手啊,破了點皮那可都是不得了的事。
“隻是肌腱炎,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她沉默地看着那隻手,沒有接話。
“溫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