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真是受到她們對話影響的原因,罕見的,她夢到了自己的學生時期。
前十幾年學生時期過得太匆忙,其實并沒有給她留下多少印象了,唯一能提起來的無非是那些個獎狀,可這些東西也随着時間逐漸腐朽在不知道哪個櫃子裡了。每次說到這個,何唯都會說她,說是因為她不好好珍惜的原因,如果再多重視一點那現在也不至于一點碎片都找不到。
溫束白沒辦法反駁,總是敷衍的笑過去,但心裡卻是認可這話的。她确實從來沒有重視過那些東西,畢竟跟習題差不多的存在,無所謂輕重。但有一樣東西不同,不同到能跟他們做鮮明對比的那種。
她記得,得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好像也是這個季節?反正是有點冷的天氣,不是冬天就是初春。
當時她所在的高中,商庭附中裡正在舉行跳蚤市場活動,大家會把各自所覺得沒用但是丢了可惜的完好物品拿到學校裡舉行交換。
溫束白的同桌叫梁歲,是一個癡迷明星周邊的學霸女孩。不過班裡同學一般都叫她三月,原因是因為她曾經為了能讓父母不反對自己買周邊而三個月逆襲闖入年級前十,直接一舉拿下了聯考物理化學雙狀元,自此之後,附中就流傳着她三月的大名了。
然而這貨一點沒客氣,趁着名聲大噪期,在校園牆公開喊要收當紅明星周邊,越多越好,所以她還有另一個别名,叫——收周邊那女的。
她這次會來也是因為梁歲的拜托,本想着就是來看看,可誰知道居然還真有賣的。
溫束白站在人群裡,一邊商量砍價一邊從一堆簽名海報裡抽出來那幾張她喜歡的明星。任對方誇誇其談,從拍攝角度到此物絕版,她就隻有一句:“五塊二一張,多了不要,行的話這幾張我都要了。”
等到最後人同意了,算完賬後還要再砍一刀:“抹個零吧,就當做朋友,下次有好東西還找你。”
搞得對方都欲哭無淚了,“不是姐,你是當今劊子手啊?我是賣二手的,不是賣破爛的啊!”
收完東西又轉了一圈,就在确認是真的沒有了之後,她準備離開。然而就在走到出口時,她被一個牌子吸引了注意。
攤主是個女孩子,站在茫茫人海裡很局促,面前攤開的布上擺着的是各種各樣的筆記,文科理科都有,滿滿當當的一堆。
跳蚤市場雖然都是真的交易,但其實也沒有人真的願意帶很多東西過來,尤其是像這種的書和筆記,這種一般在高三畢業比較多,打着學霸筆記的名号比較容易賣出去。
見溫束白看過來,嬌小的女孩緊張地攥緊了衣擺,用力扯出一個稍微自然的笑,結結巴巴道:“要,要來看看嗎?這個也是學霸筆記,是真的學霸寫的。”
她走過去拿了一本翻了兩頁,問價:“多少錢?”
“多少錢都行,您看着給點就好了。”
幾本字迹不是很一樣,哪怕保存良好也能看出來有幾本不是這兩年的教材了,應該也是收的。溫束白又随手翻了兩本其他的,本來要說出口的價格卻在看到那本筆記名字時一瞬間卡在喉嚨裡,她把海報放在一邊,拿起那本筆記仔細翻了翻又在其他書堆裡找了找,才道:“這幾本我要了。”
一張紅鈔被遞過去,小姑娘急的直擺手,還沒開口就被溫束白一句話噎了回去;
“知識是無價的,我這又算得了什麼。”
話是這麼說,但她心裡也并不是完全就這麼想的。
晚自習下課回家,還沒來得及跟客廳裡沒睡的溫盛軒打招呼就直沖二樓卧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準備水果的何唯從廚房探出腦袋,看看上面緊關的門又看向沙發,“怎麼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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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溫束白将書包丢在床上,從抽屜裡拿出小本子跟今天剛收的筆記仔細比對了字迹,然後心思複雜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現在已經能夠基本确定了,這就是卓淮森的筆記,是她認識的那個卓淮森的。
混沌之後,随之而來的就是欣喜,萬分興奮。
溫束白那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時不時就會打開台燈去看上面寫着的字,然後傻傻地笑。
他的字跟人很像,筆鋒帶着少年感的銳利,一本筆記上幾乎都是知識點,多餘的半句話都沒有,不像她的,有打瞌睡亂戳的毛毛蟲、有看不懂字亂畫糊弄過去的段落還有跟朋友聊天或者鬥嘴留下的話。
但莫名的,就這樣看着或者摸着,她就能想象到卓淮森是如何寫下這一筆筆的。每次出現那樣的畫面,她就笑得停不下來。
同桌看不下去她的花癡樣,打趣說這得是多貴重的東西啊。
她當時是怎麼說的來着?好像是跟袁冰冰一樣的回答:“千金不換。”
現實跟夢境的悄然重合,讓她頭腦不僅有些朦胧。下車,回到辦公室,導入相機裡的照片時,她才想起來,然後捧着手機從通訊錄裡一翻到尾,找到那個許久不曾聯系的賬号。
-卓淮森。
對方沒有回,溫束白又開始回憶那本筆記現在被自己放到哪個地方了。她記得高中畢業的時候家裡來了一次大掃除,把那些年來的練習冊和筆記什麼的徹底清空,而那本筆記也随着年紀的增長而不經常打開了,但肯定是被收着的。
在哪呢?
又想了會,她實在沒找到什麼頭緒,準備回家再翻翻,或者哪天有時間回老宅找找的。就在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傳來兩聲短暫的震動,她拿起來看,是卓淮森的。
-我在。
-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