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一刻,溫束白端着一盤洗好的水果站在琴房門前,再三猶豫後,還是輕輕敲了兩下。
裡面不太真切的琴聲就此停住,等了兩秒後,卓淮森站在門口開門。在看到來者時,眼神不受控的慌亂了一下,然後側身邀她進來。
溫束白也沒客氣,走進去後将盤子放在一邊,撫衣坐在沙發上,道:“你先坐吧,我們邊吃邊聊。”
餐桌上兩人隻是簡略交流了一下等會要見面說劇本這件事,但至于是哪個環節的,她倒是沒有說。
“嗯。”
見他坐下,她叉起一個草莓,指腹轉了半圈開門見山道:“卓淮森,你記得協議上你的許諾嗎?”
雖說這次結婚是她提的,她做為乙方,但架不住他執意的要求,所以在條件方面,除了其他外還移用了上一份協議的内容,也就是說還有那三個願望。
卓淮森點點頭,“嗯。”
“那我現在需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誠實回答不要隐瞞,好嗎?”
氣氛一下子嚴肅起來,溫束白莫名覺得說這話跟審犯人似的,感覺下一秒就要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
“好。”
沉下心,她将草莓咽下,輕聲道:“你、有白月光嗎?”
“嗯?”
卓淮森眉頭輕皺了一瞬,像是對這個問題感到疑惑。
“就是,你之前沒有擁有過但是念念不忘的人,是一個形象将近完美的存在。”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人、”他視線半垂,沒有先回答那個問題轉而道,在溫束白要出聲時又說:“但如果照你這麼描述的話,我之前确實有過‘白月光’。”
卓淮森說到半截望過去時,旁邊人眼裡的光已經逐漸暗淡下來了,她滞愣半響,又在意識到正在對視時,牽出來一個非常勉強的笑。
“但那、”
“卓淮森。”
溫束白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罕見而沒禮貌地打斷他,略低着頭深吸一口氣準備說出早就醞釀好的話時,卻發現自己有些喘不上來氣。
“溫束白?你還好嗎?”
她張張口想要回答,但嗓子裡好像被什麼堵上了一樣,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視線裡出現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很失禮地握住自己手,然後将袖子捋了上去。瞬間,大片連在一起的紅斑暴露在眼前,在細膩的白皮上十分刺眼。
她下意識想要撓,卻被卓淮森一把抓住:“别抓,你可能是過敏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還沒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他懷裡了,瘙癢感自頸部蔓延至四肢,她幾乎是克制不住的就想要上手撓,耳邊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别抓,馬上就到了。卓穎,幫我拿車鑰匙!”
溫束白迷迷糊糊看向急切情緒的來源處,在就要看不清他時喃喃輕語:“卓…淮…”
“我在,馬上就到醫院了,不要撓,馬上就到了。”
過敏發展的很快,後半程時她已經要聽不清兩個人的對話了,颠簸間溫束白好像做了個夢。
夢裡,她坐在台下。萬千光束聚成一柱将舞台正中央的人籠罩起來,小提琴音還是一如往常的優雅,悠揚的曲調傳進耳朵裡讓她感覺無比的熟悉,溫束白睜大眼睛想要去看台上的人是誰卻發現自己好像被霧蒙住了一樣,再怎麼用力視線都是一樣模糊。
但是她知道的,這首曲子她知道的,她更知道這是誰演奏的。
意識很混沌,囫囵思考間台上的演奏已經結束了,底下同樣看不清臉的人都在拼命地鼓掌,叫好聲連連,她被帶動着也開始鼓起掌來。
事故是發生在台上人謝完禮時的,幾乎是彎腰直起的那一瞬,地面開始崩塌,人群四散離開,演奏廳被黑暗一塊塊蠶食,而他卻不為所動,甚至默然地看着慌不擇路而進行踩踏的人們,随後将小提琴架在了肩上,開始演奏。
溫束白反應過來時,黑暗已經快要完全将這個世界吞沒了。她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腿如同灌鉛,嘗試多次都沒辦法直身,慌亂一下子爆發,失聲的嗓子這時候好像突然能用了,她用盡全力發出最後一聲嘶喊:“——”
病床上,她腿不受控地一蹬,從夢裡驚醒。
“嫂嫂!嫂嫂你終于醒了哇!!吓死我了!!”
“卓穎。”
本來就要嚎啕哭起來的人聽到聲音後一秒安靜,卓淮森俯身看着她,眸底擔憂不加掩飾,“溫束白?”
後續醫生過來詢問,在查了過敏原之後才知道原來她是對香菇過敏了,而早上的那頓餃子的餡就是香菇的。由于何唯對香菇過敏的原因,家裡從來沒有出現過香菇,所以她自然而然也沒接觸過,後來長大,因為香菇味道特殊的原因也沒吃過,但卻從來沒想過她對香菇也過敏這一件事。
脫離危險後,卓家陸陸續續有人來看,走了一撥又一撥,趙乾清心疼又自責,還是溫束白好一頓勸才讓她放棄了留下來照顧她的想法。
再後來,在醫院觀察二十四小時,情況穩定下來後,她提出了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