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快看。”小野指着剛剛出來的那棟樓上。“那位叔叔,他在那兒。”
肖與楚順着小野指的方向看過去,在風雪中,丁思明坐在高層的陽台護欄上,定定地盯着樓下。
“他要自殺?”陳斯仰着頭,看熱鬧。
他所在的位置又比剛剛高了幾層,就算下面有積雪墊底,跳下來也必死無疑。
“看來他兒子已經死了。”喬一伊有些同情地說,“何必呢?那明顯都不是他兒子了。”
“這種人,沒了最親的兒子,肯定活不下去。”肖與楚冷淡地說道。
幾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盯着樓上,沒有人要阻止他。幾秒鐘後,丁思明縱身一躍,像一片紙一樣飄了下來,“啪”地一聲,他的身體沒進了雪地裡,地上隻剩下一個偌大的雪坑。
“啊……”喬一伊吓得臉都白了。
“啧……”陳斯隻是輕輕感歎了一聲。
“他……他還活着嗎?”喬一伊牙齒隻打架,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剛剛目睹了這一切吓的。
陳斯哼了一聲:“活着又能怎樣?這麼下來不死也是半癱,我們不是醫生,救不了他。”
“趕緊找地方吧。”肖與楚還是那副淡淡的口氣。
一行人在肖與楚的帶領下上了樓,重新找了個房子安頓了下來。很快天色就暗下來了,大家把手裡的吃食勻了勻,勉強填飽了肚子。
小野吃完東西後,就沉沉睡了過去。肖與楚把她放在沙發的一角,又象征性地給她蓋好了被子。
三個成年人圍着臨時做成的火爐,腦海裡卻都有各自的心事。
過了好一會兒,喬一伊開口說道:“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跳樓自殺的人了。一個星期前,我在房間,也看到對面有個老頭跳樓……”
“你怎麼沒跟我說?”
“我很害怕,”喬一伊抱着膝蓋,嗚咽起來,“你們說,我們幾個還能在這個世界活多久呢?天氣變化這麼快,吃的東西隻會越來越少,到時候我們就……”
“不是說好了去庇護所嗎?去了那邊就有活路了。”陳斯打斷道。
“庇護所就完全可信嗎?我們才走了幾公裡,就遇到了這種危險,能不能順利到那兒還是未知數。而且……萬一我們到了那裡,根本沒有什麼庇護所,到時候我們又該怎麼辦?”
陳斯不耐煩地咂了咂嘴。
“所以呢?你想讓我們怎麼辦?就躲在這兒不出去?還是說活生生餓死?”
“我沒有這麼想,我就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喬一伊腦袋埋在膝蓋之間,低聲地啜泣起來。“這段時間我老是做夢,夢見爸爸媽媽,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我已經盡量不去想了,但看到今天那個爸爸,還是覺得很難過……”
喬一伊的話讓屋裡的氣氛變得更加凝重了。
肖與楚之前盡量不去想這些,但那些東西其實一直隐隐地出現在腦海裡,她雖然時常希望父母能活下來,但更内心深處,她又覺得父母生還的希望已經不大了。
這個混亂的世界,比想象中的還要殘酷萬分。
“這個時候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陳斯嘟囔道,“你們放心,我肯定會保護好你們。”
喬一伊微弱的哭聲在房間裡回蕩。
伴随着夜晚的來臨,萬物都歸于寂靜,這一夜肖與楚都在一種似醒非醒,似夢非夢的狀态中,她害怕下午的悲劇重演,又害怕在這個房間突然出現時空裂縫,掉進來什麼莫名其妙的東西,或者把他們吸入了另一個時空。
這種不安始終圍繞着她,慶幸的是,這個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第二天早上,天剛剛蒙蒙亮的時候,肖與楚就睜開了眼睛。空氣中的寒冷還未消退,她拿着桶下樓取了一桶雪,又上樓把這水融化燒開,就着這戶人家的剩下的茶葉,喝了一杯茶。等茶喝得差不多時,其他人也陸續起來了。
“看來,今天也沒法走了。”陳斯望着窗外厚厚的積雪發愁,“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厚的雪,小楚,你什麼打算?”
“樓下的雪有一人厚,除非有專業設備,不然我們走到小區門口都難。”肖與楚說。
“但是出不去,我們吃什麼啊?”喬一伊眼睛都哭腫了,“難道像昨天那位爸爸一樣,去别的房間找?”
“也不是不可以。”陳斯倚着窗,目光都在肖與楚身上。
肖與楚覺得不對勁,喬一伊也覺得不對勁。
“我可以和小野去找,你們就留在這兒吧。”肖與楚說。
“那怎麼行,我看還是我跟你去找,一伊留在這兒看小野。”
“陳斯……”
“别說了。你太弱了,出去很危險,我和小楚去找東西比較方便。”陳斯義正言辭。
肖與楚太了解陳斯了,這肯定不是他的真實想法,她不想和他一起出去找東西,不過現在也沒到要拒絕他的時候。
肖與楚端起茶杯站起來,準備把杯子扔到廚房裡。還沒邁步,就聽到外面有隐隐約約轟鳴聲。那轟鳴聲由遠及近,還夾雜着一些奇怪的嘯叫。
陳斯也聽到了,他往窗外看了一眼。“不好,好像有人來了。”
“什麼人?”喬一伊又吓着了。
肖與楚疾步朝窗戶邊走去,眼前的景象也讓她頭皮一緊。那轟鳴聲來自一支雪地摩托隊伍,落在最後的是一輛經過改裝的汽車,他們一路嘯叫,似乎目的地正是這片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