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累死我了,我們這是什麼黴運,怎麼總是碰到這種怪東西。”張進捂着胳膊上的傷口,一屁股坐在馬路牙子上。
天上沒有落雨,但是天氣還是陰沉沉的,城裡的水也還沒有退去的迹象。
其他人也累了,陸陸續續沿着馬路坐了下來處理傷口,落在最後的林預,坐得離他們幾個人遠了些。她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一包煙,兀自抽了起來。
肖與楚檢查了下傷口,隻是皮外傷,這些傷對現在的她而言算不上什麼。
“沒想到你們這群人還挺厲害。”
看他們忙碌完,坐在遠處的林預突然開口說話了,他的表情不鹹不淡,也沒有刻意恭維的意思。
“隻可惜這麼好的一個酒店給毀了,有吃有喝的日子也結束了。”林預望着那堆廢墟感歎。
“有吃有喝是不錯,但那小子也殺了太多人了,已經走火入魔了。”張進搭話道。
“他就是個可憐人,陷在自己的怪圈裡走不出來了。”林預歎口氣,“其實住在這裡不壞,有吃有喝,總比每天在外面不知道是生是死強。”
張進呵呵一笑:“兄弟,你真想得開。”
“都這樣了,總得往好處想,不然活不下去啊。”林預瘦削的臉上挂着慘淡的微笑。
“你也挺厲害的。居然一直沒被他發現,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啊。”肖與楚故意這麼說道。
“我是運氣好。”林預說着回憶起了往事,“最開始世界發生混亂的時候,我正在這邊爬山,當時一片大亂,我沒地兒去,發現酒店還有人,就過來看看。哎,誰知道那些人把我攔在外面,說這個酒店是私人領地,不讓我進。我不服氣,就找機會偷偷溜了進去,一開始還挺開心,但是漸漸就覺得不對勁,誰知道那家夥居然殺了那麼多人……”
林預把煙頭丢在地上,又用力踩了踩。
“我一直在酒店附近東躲西藏。後來酒店就隻剩下他一個人了,我感覺他好像在忙些什麼,接着又發現酒店的人慢慢多了幾個,我這個人好歹也是吃過的玩過的,一來二去,就發現他們好像在玩什麼角色扮演之類的。”
“他們玩角色扮演,你又是怎麼混進去的?”張進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嘛,你聽我慢慢說啊。有一天早上,我躲在酒店的一個房間裡睡覺,聽到外面有聲音,抑制不住好奇心作祟,就偷偷拉開窗簾看了一眼,你猜怎麼着?謝雲廷一個人站在防空洞前,好像是自言自語在吵架。我正琢磨他自己跟自己吵什麼勁呢,就眼睜睜地看到從他身上分裂出來一個人。”
林預說到這裡,深沉吸了口氣,臉部神經也有些抽搐,似乎是因為曾經親眼見到過那種場景,所以現在還有一些後怕。
“那是一個完整的人!我吓個半死!而且我記得分裂出來的還是弘願寺的住持。自那時起,我就知道這裡的每個人其實都是他的一份子。直到我看到那位作家……他長着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啊?”
“你以前見過謝雲廷?”
“應該是吧,”林預挑眉,“應該就是在這個酒店裡,但我不記得了。看着别人跟我頂着一樣的臉,心情還挺複雜的。”
“太巧了。”
“是啊,與此同時也有一個疑問在我心裡産生了:被分化出來的人格,就完全沒有自我嗎?”
林預說着否定地搖了搖頭,帶着他的長發也一甩一甩。
“不是的,當謝雲廷專注于酒店的時候,其實他們每個人都在逐漸形成自己獨立的人格,那個被複制的我就會呈現這一點,我猜可能是因為他要把這個故事記錄下來的原因吧,所以需要經常思考。他那幾天焦頭爛額,突然每天都在花園裡踱步,我的腦海裡就順勢冒出來了一個想法。”
“你殺了他?”
林預的眼眸突然變得陰沉。“嗯,我殺了他。我太餓了,實在是沒辦法。哎,我還以為他會反抗,可他看到我的臉,根本沒有反抗,任由我宰割,直到咽氣。”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殺的是個假人,沒關系,我拿着他的手稿回了酒店,謝雲廷就在大堂,我吓得都快瘋了,可是他沒有懷疑,還點頭對我微笑。簡直是太諷刺了……”
“你真行……”
“就這樣我以我自己的身份住下來了,所有他的分身都沉浸在這個遊戲裡,我自然也不例外,直到你們來了……”
林預的眼神一一掃過眼前這些人。
“這是酒店第一次來陌生人,剛開始我不知道他把你們放進來的目的是什麼,後來才知道他可能就是享受酒店服務的樂趣。我看你們幾個也不像普通人,估計很快就會發現這裡的真相,就幫了一把。”
肖與楚:“那天你帶着那些手稿去花園,是故意讓我們看的?”
“可以這麼說吧,我雖然挺享受在這裡的日子的,還是不想讓你們遇到危險……就是剛剛在餐廳,有點演過頭了,差點沒被這位兄弟弄死。”
“你還真是膽大。”
“畢竟演了好一陣子了,再多演幾分鐘也沒什麼。萬一你們弄不死他,我還可以繼續裝。”林預毫不掩飾。
“你真的完全不記得謝雲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