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最的表情瞬間變了,變得委屈又無措:“哥哥……我真的很讓你讨厭了是嗎?”
許則易知道,在情感上他不應該趁着談最生病的時候,和他說如此絕情的話。
但他不能不說。
談最在他這裡毫無信任可言,他不想去猜測談最的行為。
許則易這句話,是提前告訴那個,在未來會恢複的談最,又或者其實早就恢複的談最。
他是演員,演技和信念感意向來很強。
談最聲音沙啞:“哥哥,我真的很讓你讨厭了,是嗎?”
許則易喉嚨間有哽咽之意,身體仿佛被抽空力量,隻剩下空洞。
平複調整呼吸和抖動的節奏後,他道:“聽到了嗎?”
談最眼眶猩紅,咬着顫抖的唇,盯着許則易半晌,随後點點頭:“我,我知道了哥哥。”
許則易打發談最回房間,“你的洗漱用品在外衛的儲藏櫃裡,找不到去保姆間問阿姨。”
談最伸手準備去拉他。
大概是想到剛剛答應過許則易的話,還沒碰到他,一瞬間将手抽回。
談最小心又期待地看着他:“哥哥,我害怕,你能不能陪我睡?”
許則易搖搖頭。
談最垂着的眸子越發黯淡,聲音中飽滿的失落和委屈,藏都藏不住:“知道了哥哥,哥哥晚安。”
說完他轉身離開,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
又是特别想留下,不甘心卻又不得不離開的模樣。
許則易刻意避開他擾亂自己思緒的那雙可憐又無辜的眸子,側目看向落地窗外。
不再看他。
“嘩啦——”一聲,窗外毫無征兆的開始下起雨。
怪不得剛剛空氣中又悶又沉。
夏天的暴雨總是這樣下得急,又暴躁,有一種要把這座城市傾倒的感覺。
外面煙雨蒙蒙,談最離開的腳步聲融化在這個雨夜當中。
許則易坐在落地窗前,點了一支煙,尼古丁入肺,麻醉着胸口若有似無的怅然。
他覺得自己也病得不輕。
不想承擔痛苦,最幹脆,最直接的做法是一腳将談最踹出去。
反正不管真假,現在,他說什麼是什麼,談最不甘心也不會反駁。
他應該理智決絕的做出最正确的選擇。
而不是找亂七八糟的理由,将他放在身邊,去試探他,和他互相折磨。
承擔一些毫無營養沒有任何用處的情緒。
許則易彈了彈煙灰,吸了一大口煙,用力過猛,他被苦澀的尼古丁嗆的連連咳嗽到,被逼出生理性的眼淚。
許則易扯了扯嘴角,自嘲笑笑。
所以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不知道過去多久,窗外“轟隆”一聲雷響,劃破寂靜漆黑的天空,也将許則易從胡思亂想中拉出來。
他将煙掐滅,丢進煙灰缸,轉身走進浴室。
等許則易出來,房間裡多了一個人:“是不讓你回房間了!”
趴坐在他床邊的談最,擡眸看過來,見到他好似看到了救星:“哥,哥哥,外,外……面打打打雷了,我,我,我害怕,能,能不能留在你,你,你……房間?”
他的斷斷續續,聲音顫抖的快連不成一句長句。
談最無助又絕望的捉住床沿一角,不肯松手。
逆着燈光,他像個失血過多的人一般,面色慘淡。
許則易想,如果他現在說出拒絕的話,談最會不會和一個脆弱的瓷碗一樣。
“啪——”一下地就碎掉了。
談最乞求地說:“哥哥,我能不能留下,睡地上也可以。”
許則易舌頭從舌尖麻到了舌根,心裡泛起一種說不清的滋味。
外面驚雷再次響起,談最手上力道加重,他哽咽道:“哥哥……我害怕,真的害怕。”
兩人對視半天,許則易說:“晚上你可以留下。”
談最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見許則易指了指落地窗前的沙發椅,“你晚上睡哪兒。”
“我……”談最抿了抿唇,想說得話,在許則易冰冷的眼神中敗下陣:“好。”
他希望能離許則易近一些,更近一些。
許則易不太喜歡他,能留下已經很好了,他沒資格要求太多的。
談最乖乖的走到沙發椅上躺下,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躺在展開不足一米六的沙發椅上,那雙大長腿根本無處安放,艱難的蜷縮在一起,翻動都困難。
許則易掃了一眼轉身離開卧室,談最連忙起身喊住他:“哥哥,你不留下嗎?”
“我不會走的。”
得到保證,談最心稍稍安了下來,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許則易。
生怕他不回來時,準備随時過去找人。
隻過了一會兒,許則易折返回來,将豆豆袋放到談最腳邊,又将毛毯遞給他。
談最笑得開心:“謝謝哥哥。”
“早點休息。”許則易爬上床,将大燈關上,給談最留了一盞落地燈。
談最看了眼被他留下的落地燈,露出孩子氣的笑,“哥哥,你最好了。”
“睡覺。”許則易翻了個身,背對着談最。
“知道了。”談最輕快應下,開心的躺在沙發椅上。
窗外雷聲依舊,室内光線溫暖明亮。
談最留戀的盯着許則易。
隻有他的哥哥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将他包裹。
什麼都不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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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許則易睜眼清醒了一會兒,從床上坐起來,他第一眼就看到趴在他床邊的談最。
聽到動靜,談最睜眼,迷迷糊糊的他,還不忘打招呼:“哥哥,早安。”
許則易沒理他,掀開被子,下床往浴室走去,談最起身準備跟上他,腿麻着,一時半刻沒起來。
他坐在地上緩了許久,才起身。
剛走到浴室門口,許則易已經出來了,“去洗漱,一會兒林助理會過來接你去醫院。”
談最點點頭:“哥哥去不去?”
“我不去。”許則易盯着他失落的眼眸:“不要亂跑,檢查完就回家,别作妖。”
“知道了。”談最應下,又問:“我可不可以用哥哥的浴室?”
許則易:“不可以。”
談最:“哦,好吧。”
倆人一同走出卧室,許則易去餐廳,談最去了次卧。
洗漱完,他到餐廳找許則易。
阿姨還在做早餐,許則易低頭刷着手機,漫不經心的品着咖啡,聽到動靜掀了掀眼皮,又繼續看郵件。
這時阿姨将準備好的早餐擺上餐桌,“許先生,家裡已經沒有橙子了。”
許則易每天飯後都要來一個橙子,冰箱裡的橙子,基本不會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