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旭日漸漸高升,明晃晃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談最眼睫上,視野裡一片金色的黑。
談最楞了半秒,随後笑出了聲,他的哥哥果然聰明,也很不一般:“誰說我演技好,哥哥的演技也不賴,連我相信了。”
許則易喉嚨發緊盯着他,重複剛剛的話:“就算發生這樣的事,你也應該一直裝下去,為什麼還是能讓我發現你的不對勁?”
“那是因為哥哥,在意我,愛我,所以能發現我的不一樣。”談最伸手摸上他的臉頰。
被許則易一把抓住,甩開:“别碰我。”
談最有些好奇:“哥哥,既然你希望我一直裝下去,為什麼總是來撕碎我的僞裝,哥哥你不覺得你真的很變扭嗎?!”
許則易呼吸漸漸加重,盯着他沒有說話。
為什麼要一而再的确認,大概是他習慣掌控一切的行事作風。
許則易必須要知道談最是否已經恢複正常,不想總是猜測談最的行為,但同時他又希望,談最能一直裝下去,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能過一天是一天。
就好像一直當鴕鳥,将臉埋進沙子裡,明明知道周圍充滿危險,因為臉埋進沙子中,就可以不管不顧,心安理得。
叫醒他,讓他從沙子裡出來,許則易就不得不面對,當初談最對他做得那些,讓他始終介意,無法原諒的事。
自欺欺人果然要遭報應。
談最饒有興緻等着許則易的回答。
病房外是病人家屬來往的聲音,還有講話的聲音,襯得他們這件病房愈發安靜無聲。
四目相對。
不知道過去多久——
許則易扯了扯嘴角,淡笑着反問道:“你呢,為什麼要裝失憶騙我?”
“哥哥,不再信任我,我實在沒辦法,隻能這樣了。”談最實在不知道信任丢掉要怎麼修複。
他想27歲的談最沒辦法重新獲得許則易的信任,那7歲總行吧。
等修不完信任,他在變回正常模式,那總會有些情感轉移,到他身上的吧?!
談最知道這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辦法,可他毫無任何辦法。
事實證明他的方法确實糟糕。
許則易真的太聰明了,不停地試探,他根本無力招架,以至于還沒借失憶做些事,重新建立信任,就出現各種狀況,直到現在被拆穿。
他好像又一次将事情搞砸了。
許則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冷漠和嘲諷。
這個答案他并不意外。
斂了斂情緒,許則易繼續剛剛的話題:“我答應過你,履行剩下的合約,就會說到做到,至于合約期間你做了什麼,是什麼樣的人,都不在我考慮範圍之内。”
談最怔住,明知故問道:“合約結束後呢?”
許則易上前一步,将談最淩亂的衣衫整理好:“合約結束,你滾蛋,我們别在見面,就這麼簡單。”
談最沒想到,過去那麼久,許則易想得還是這件事。
更沒想到,許則易答應他,并不是一時心軟,而是在履行他認為屬于他的責任。
談最一把抓住他作亂的手,許則易抽開手,被他再次抓住。
他的目光牢牢盯在許則易臉上:“不可以。”
許則易抽出手,往後推了半步:“不是和你商量,是通知。”
他們的合約不到隻剩下一年零五個月,這段時間又經曆過這麼多事,說什麼,做什麼,好的壞的,軟的硬的對許則易統統都沒有用。
談最又生氣又絕望,可他毫無任何辦法。
許則易觑他一眼,從他身邊側身而過,談最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沒關系,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可以耗。
話說到一半,談最深吸一口氣,更改了話鋒:“哥哥,你輕微腦震蕩是真的,先去做檢查吧。”
檢查完一切,确認許則易沒有任何問題,隻需要休息幾天後,談最徹底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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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從醫院離開,回許則易公寓的路上是談最開車,坐在副駕駛的許則易也會比對他看着窗外。
一句話都沒有說。
前方信号燈,談最更歲車流停下來:“哥哥,醫生讓你最近休息。”
許則易回眸淡淡看了眼,應了聲:“知道了。”又回過頭繼續看風景。
談最深吸了一口氣:“哥哥,剩下的時間,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說話麼?”
不知道是風太大,許則易沒聽見,還是不想回答。
談最餘光留戀看了眼許則易,又看向前方路況,再次出聲:“許則易,身下的時間,你打算一直和我說話?”
許則易終于肯賞臉回過頭,他看着他疑惑道:“我們兩個人開口就是吵架,能聊什麼?”
談最張了張口:“我……”停頓片刻,自我安慰一般開口:“吵架就吵架,也挺好的,總比什麼都不說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