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原下意識偏過頭,就看見甯柯扶着黃銅門把手,姿态閑适地站在門前。
如今已經進了九月,天氣還算溫暖,但甯柯那身行頭即便下一秒就去公司開股東大會也不會顯得突兀。
白色的絲綢襯衫質地精良,垂墜感極好,在燈光下顯出貝母一般潤澤的光華,下擺紮進了筆挺的西裝褲裡,顯得腰肢更加細瘦。
體面正式,一絲不苟,向來是甯柯對外展示出的個人形象。
但是如今,似乎有哪些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他唇邊依舊帶着點淺淡的笑意,襯衫袖口被挽到胳膊肘,貝母做的紐扣也解開了兩顆,露出了線條流暢又精緻的脖頸和鎖骨,他似乎剛洗了一把臉,水珠還沒有擦淨,順着漂亮的下颌線流了下去,直到沒入敞開的襯衫領口裡。
人還是那個人,但好像一瞬間從精英總裁變成了慵懶矜貴的公子哥兒,還是特招桃花的那一款。
……原來他的發小不闆着那張死人臉的時候,居然是這麼好看的嗎?
段原似乎一下就愣住了,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看着甯柯走近。
年輕的男人一舉一動都極為養眼,他俯下身,越過已經傻成一尊雕塑的段原,撿起了自己被随手丢在沙發上的手機。
段原愣愣地張了嘴:“阿甯?”
甯柯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小原。”
這是原主對段原的稱呼。
但還沒等段原再說些什麼,甯柯便接着開口了,面上還帶着點歉疚:“父親在找我,我得走了,我們改日再約?”
在原主的記憶裡,這位段公子是與他關系最為親近的,他怕待的時間再久一點,段原就會察覺出他身上的不對勁了,在他掌握更多信息之前,還是少說點話。
段原輕輕“啊”了一聲,下意識點點頭:“謝叔的事比較重要,你走呗,這邊我招待。”
甯柯本想道謝,又覺得原主應當不會對發小這麼客氣,便略微一颔首,把手機揣進了西裝褲口袋裡,擡腳向包廂門走去。
直到門打開又重新合上,段原才回過神來,半晌,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靠,忘了問阿甯他弟的事了。”
真是美色誤人。
……
甯柯坐着電梯到了會所一樓大堂,把從口袋裡摸出來的車鑰匙丢給了負責泊車的服務生,就慢悠悠走到了裝修得格外氣派的大門外。
如今雖已是盛夏,但晚間還算是涼爽。
甯柯擡手把襯衫紐扣系好,免得着涼,據他所知,原主這幅身體似乎也不大好,畢竟常年熬夜,三餐也不規律。
但如今殼子裡換成了他,甯柯又怎麼可能再任由身體被糟蹋。
這一輩子,他可是要好好享受一下生活,至于家業,就等他劃幾年水之後,讓勵志的主角去繼承吧。
反正他的便宜養父待他還不錯,自己手裡捏着占比不小的股權,足夠揮霍不知幾輩子了。
甯柯正想着明早該吃點什麼,一輛雷克薩斯LM就穩穩停到了他面前。
車窗搖下,正是那個替他開車的小服務生。
甯柯嫌棄地皺了下眉,又暗暗啧了一聲,隻覺得原主可真不愧是個死闆到了極緻的人,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個商界精英,連晚上出來和朋友喝酒都要開這種百萬級的頂級商務車。
更重要的是,還醜得要人命。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拉開車門坐到了後座。
“甯總,現在去哪兒?”
“……禦景山莊。”
這是謝家祖宅,一座占地面積頗廣的山莊,在原主的記憶裡,自從被收養以來他就一直居住在這裡。
“好嘞,請您系好安全帶。”他動作麻利地将汽車點火啟動,順手打開了車載廣播。
如今已經過了晚上十點,廣播裡正循環播報着晚間新聞:“近來,美股價格持續走高,在最新一輪評估當中,本市的謝氏集團已正式進入全球前一百名,專家認為,這将對全國GDP增長起到積極作用。”
“謝氏集團曆史悠久,創立于1948年……”
年輕的服務生本想順勢奉承幾句,但看向中央後視鏡的時候,卻發現後座上的青年正歪頭靠在車玻璃上,眼睛閉着,面上有幾分疲憊。
他便識趣地沒有出聲打擾。
甯柯雖然看起來在睡覺,但頭腦其實是很清醒的,根據新聞所說,這本書裡的謝氏集團市值雖然沒有自己曾經掌管的甯氏高,但依然不容小觑。
想要維持這樣一座龐然大物正常運轉,想必就算他想擺爛,也閑不到哪裡去。
既然如此,就先從朝九晚五的工作時間開始吧,他爸來了也休想讓他加一點班。
晚間的路況十分良好,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車子就拐進了一條僻靜的柏油路。
随着距離拉近,一座被茂密的白玉蘭樹掩映着的湖景莊園便進入了甯柯的視線,外牆上的燈光還沒有熄滅,顯得格外輝煌。
在西京這個寸土寸金的地界,謝家能占據這樣大一個地盤,顯然也不全是金錢的功勞。
二十分鐘之前,管家劉叔剛剛接到了自家少爺發過來的消息,說自己要回家了。
等到雷克薩斯平穩地停在識别了車牌号後自動向兩邊打開的雕花鐵藝大門前,看見甯柯拉開門下了車,他就連忙迎了上來:“甯少爺,老爺在客廳等您呢,應該是有事要說。”
甯柯随意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手又向後一揮:“一會兒記得把那個服務生送回去。”
他擡手攏了攏袖口,便擡步走進了莊園。
……
虹膜識别成功後,大門“滴”的一聲打開,甯柯邁過門檻,第一次看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