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師螢沒了聲後,屋裡瞬間寂靜了下來。
青藍的術光落在師螢臉上,在她的眼底投下一片陰影,洛予清的心微微一顫,隐隐覺得她身上壓着一種情緒。
這種情緒令她也有些心悸,比在血海瞧見師螢的那刹那還要強烈一些。
過了許久,就在洛予清欲開口詢問之際,師螢将面前的杯盞倒扣,任由酒水蔓延在桌上,顫着手在酒水中畫下一道符。
“借我點靈力。”
師螢側目看向洛予清,閃動着淚光的眼眸裡掠過一道堅毅浮影。
洛予清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也沒有猶豫,應了要求給了靈力。
師螢将洛予清給的靈力彙入她剛剛畫制的符咒中,濕漉漉的桌面瞬間耀起刺眼的光斑。
下一瞬,整個屋子都亮了起來。
所有的事物都在旋轉,一道道螢火之光不住往外溢,所有的東西都在慢慢消失。
包括那兩個本就不該存在的‘人’。
洛予清詫異看着這一切。
紛紛揚揚的螢火鑽着窗棂屋頂各處縫隙浩浩蕩蕩往外,在夜色裡四散開去。
也為夜空之上那疾行的人們指引了方向。
師螢看着屋子裡一切都恢複如初後,拉着洛予清起身往外走。
這一次她沒有回頭,剛剛她已經在心裡同‘娘親’還有‘姐姐’道别了。
也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這屋子雖然不是用靈力所創,但也缺不了靈力,她日後難以為繼。
況且,她現在身邊有了洛予清,此後的生死與共、悲歡同喜,她會是她的家人,她們會有一個新的‘屋子’。
師螢偏頭瞧了眼洛予清,想起了從前,當娘親說師家要同旁的宗門世家聯姻時,她一口拒絕了。
她的道侶自是要她喜歡的才行,怎能因着這些旁的原因擇一人。
不好直接拒,師螢就想了一法子,讓這些人都給自己送件禮物,有合心意的她才應下。
師螢那時候左右也無事,說了這要求後,就用術法去瞧了每個人都在為她準備些什麼。
不出意外,都是想尋個寶物給她,隻洛予清一人不一樣。
她似是要親手給她做個禮物。
師螢‘瞧着’她親上樊嶽山砍伐【玄雲法木】,又冒死進了千蛛山捕獲【紫焱靈蠶】取絲制弦。
她瞧着她鋸木成闆,看着她切割、合訂、磨平、雕刻、裝琴弦......
一點一點,制成了一張古琴。
又瞧着她入了洛家最危險煉器場,封閉三月,才終于将琴煉成了法器。
師螢收到的時候,看着琴上隻刻了一個【螢】字,她自來覺得這隻是個普通的字,但洛予清竟是把這一個普通的字寫出了一些摧枯拉朽的神奇感。
那肆意徜徉的筆畫走勢,讓師螢好似真的瞧見了夏夜裡那些自由的小螢蟲,在草叢裡自由舞動、相互交映。
師螢順着它們在夜色裡遊蕩,仿佛來到了洛予清的窗前,瞧着那清雅的麗人躬着身子,細長手指捏着一柄小巧刻刀,細緻又耐心的一筆一筆刻着她的名字。
那道身影,就像刻在了師螢腦海裡,時至今日想起,還是那麼的清晰。
師螢挽着洛予清的手微微下滑,握住了她的手,在人瞧過來的時候,微微一笑。
望着洛予清這雙好看的眼睛,師螢想起當初給琴取名叫【琉霧】,就是因為覺着她的眼睛好看得像琉璃蒙了一層霧。
待會兒回了水樂洞府,她得讓洛予清瞧瞧,【琉霧】可還能修複。
她知道毀了靈識的法器再也不可能恢複從前,能成為一把普通可用的琴即刻。
說起來洛予清送了這琴予她後,就去了無涯山,她還從未聽過她撫琴。
若能修好,她一定給她彈奏一曲,她的琴音,不能說仙麒靈域第一,那就沒有第一了。
師螢抿唇忍着笑意,同洛予清出了師家宅邸,不曾想,門一開,就瞧見了烏泱泱一片人。
那架勢,一眼就能瞧出是三方勢力在對峙。
三隊人在三個不同方位,正面對着她的是一臉怒氣的微生濃绮,她左邊是被人扶着還有些晃悠的水悠悠,右邊則是青焰宗如今的宗主袁陽蘭。
随着師螢的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她。
“這是怎麼了?”
師螢問的是水悠悠,搶答的是微生濃绮,但話卻不是對她說的。
“我執聖尊令,帶師螢去绛三崖受罰,你們竟敢阻我,是想一道被罰嗎?”
師螢挑了挑眉,她是被罰绛三崖,但白日裡洛予清求情後,允了她推遲至明日入绛三崖。
等等,師螢望了眼天色,瞧着已過醜時,若說是‘明日’倒也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