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螢疼得用頭死死抵着地面,捂住像被千百根烙紅的鐵絲正在緩緩穿過的心,咬死的牙關滲出血來。
聽到微生棠華的話她想解釋,但這疼痛讓她喉頭也似被砂礫摩搓着,無法發出哪怕一個完整的音。
她知道,道侶契約就算存在,她死了對洛予清的影響也不嚴重。
可是,萬一她此刻也和她一樣,身處生死關頭,容不得半點差錯呢?又或者傷一分就會萬劫不複呢?
師螢也是剛才将所有事聯系起來,想到的這一點,洛予清那人,不論如何,她就算不喜她、厭煩她,也不會一點回應沒有,她一定也遇到了什麼無法回應她的情況。
左右她要死了,死前疼一疼也無所謂,洛予清救過她,她不能害了她......
師螢瞧着手心裡,她生生抽出來的【問情同心繩】,看着上頭的鮮血點點滴落,它也在一點點消失。
終于,在手心空了時,一滴淚劃過眼角。
她和洛予清的緣分也随之而盡了。
“阿螢——”
“阿螢,快跑——”
“阿螢,小心,阿螢,救命啊——”
師螢恍惚聽到了有人在喊她,可她無力去瞧,她好疼啊。
微生棠華偏頭朝着聲音處看去,陣外的那被師螢送出去的人清醒了過來,正一臉驚恐喊着‘阿螢快跑’。
界碑處生死陣外還有不少流連不走之人,也齊齊驚叫了起來。
但很快都被一聲聲的炸裂聲蓋過了聲響。
看起來一半的人已經決出,她被剩下了,微生棠華并不意外,她早知道绛三崖上的人是單數。
本還想瞧瞧最後會如何,沒想到是直接不處理她這個單數,即刻就觸發了生死陣。
空氣裡炸開層層血霧,绛三崖就像陷入了個天劫雷場,雷光閃耀,雷聲震天。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開始......
微生棠華捂住生疼的胸口,收回目光,看向地上的人:“你說的對,這陣确實厲害。”
轟然一聲巨響,震徹天地,绛三崖瞬間像個一躍升空爆裂開的焰火,火光包圍了全部。
師螢在一片刺目的光裡睜不開眼,隻感覺有一股強勢的威壓包裹住了全身,炸裂聲響起時身子猛地有股強烈失重感。
劇痛中身子被高高抛起,又瞬間墜落,疼痛讓她連驚呼都做不到,心髒的窒息感讓她死死抱住了唯一能抓住的倚靠。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數倍又在一個瞬間快速前進,背部重重一擊,師螢在疼暈過去前睜眼瞧見了一片暗紅的血液,和一道很是熟悉的劍影。
一切都如同巨石入海,驚起的水花再大,也會在下一個瞬息被浪卷走得無聲無息。
微生寒微微松了口氣,望着陣眼中心那逐漸趨于平靜的血液,擦了擦額上的汗,松了口氣。
命令另三位輔以靈力之人退下後,微生寒同微生半凡回禀道:“聖尊,魔種已再次沉睡。”
微生半凡點點頭:“這次倒是消氣的快,既如此,後面的生死陣也可取消了。”
微生寒應下:“是。”
如此造孽之事,她也不想多做,不過這一次倒是意外,才第一場生死陣那魔種就安靜了,以往幾次都約莫需要三四場乃至那百人全數死絕。
對魔種忽然安靜之事感到驚訝的,還有遠在無涯山的洛予清。
無涯山封魔嶺,武星洞内,洛予清同另兩位仙徒看着【一刹井】上的【日月伏魔玄鐵鍊】嚴絲合縫并成井蓋模樣後,都有些發怔。
好半晌才回過神,趕緊加疊封印,确保安全。
“怎麼回事,異動怎麼自己消失了?”一人疑惑問道,另一人搖頭道不知。
洛予清瞧着合攏的【日月伏魔玄鐵鍊】若有所思,這事确實奇怪,她們耗盡修為,想要将被頂起的鐵鍊合上蓋住井裡的異動,突然間鐵鍊自己就歸位了。
就好像水開了頂起的蓋子,她們努力要按回去,可還沒能成功按下去,裡頭的水就止了沸。
是什麼讓這‘沸水’瞬間止息了‘熱氣’?
洞内寂靜了下來,乾天岩鐘也安靜了下來,不再有震懾人心的聲響,适才三人也都恢複了五感。
初始的詫異過後,洛予清的心頭湧上了濃郁的不安,直覺有事發生。
下一刻,靈力遍走全身的瞬間,洛予清發現了不對,她擡起手臂,瞧向手腕處,靈力運轉而過,手腕處那本該浮現的紅圈卻不見一點痕迹。
不是她的錯覺,她感知不到道侶同心咒了,甚至于身上的道侶契約也消失了。
洛予清重重捂住了好像空了一塊的胸口,面色如紙。
“師姐,你怎麼了?”一旁之人瞧出洛予清的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住了人。
洛予清撐着她的手,緩過心底那陣令人窒息的心悸,從無極袋中取出【寒鴉傳音鈴】,彙入靈力,等着回應。
可直到法器上的銀光漸隐,那邊都沒有傳來聲響。
師螢她,為何不回應?
洛予清再次嘗試,一連數次,每試一次面色就更難看一層,最後已然冰冷如霜,令一旁的兩位同門,都不敢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