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陣熱意裡驚醒,睜眼的瞬間,刺眼的光探照進眼裡,難受的她不得不眯起眼。
她一手扯開了些衣領,一手擦了額上就要掉落進眼裡的汗珠,眯眼朝光源來源處看去。
密密麻麻的魚眼珠子聚成了一個碩大無比,需要十幾人才能環抱的‘燈球’,懸挂在了頂部那片蠕動的淤泥之下。
這是哪兒?
師螢覺得這短短兩日,她人就跟掉入了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裡一樣,每次一個噩夢結束她就換了新的一處,身處一種新的恐懼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噩夢當中,她每每瀕死都能再次睜眼,就好像觸發了什麼起死回生的絕技。
大約是經曆過于離奇,師螢竟然還有自嘲的心情,那堆聚集在一起的魚眼珠子,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看久了也沒有那麼恐怖了。
如果師螢頭皮沒有跟要炸開一樣的發麻感的話,這話可信度還能高點。
師螢捂住胸口,忍過那陣惡心,撐着地面的手胡亂想要抓住些什麼,餘光瞧見了身後的人。
“微生棠華!”
師螢驚呼出聲,腦子也恢複了些清明,她想起來了,微生棠華和她一道沉進了沼澤了,就在她快要窒息的時候,一陣失重感襲來,她終于可以呼吸的時候也在快速往下掉,那時候她好像感覺有人在背後護着她。
是微生棠華!
師螢擡頭往空空的頂上望去,或許她就是從那兒掉落的,那麼高,看起來足有百來丈,微生棠華是給她做了肉墊?
“醒醒,你有沒有事?”
師螢慌忙給微生棠華一通檢查,人和之前還是一樣,看不見傷口,但就是不醒。
師螢一陣懊惱,她仿佛記得掉落之時,她好像瞧見了微生棠華睜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在瀕死的時候産生的幻覺。
先不管這些了,師螢剛剛擡頭瞧了,才發現現下身處的地方有多不一樣。
這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或許用洞穴形容也不合适,因為實在太大了,師螢難以把它同她見過的任何建築相提并論。
身處其中,師螢有一種置身于天地間的渺小,她緩緩站起了身,往四處望去,空空蕩蕩,隻在西南處有隐隐的一簇紅光。
不等師螢細瞧,剛剛聚集在頂上的魚眼睛轟鳴着四散開來,又跟蝗蟲過境一般沖着師螢飛了過來。
師螢趕忙抱住了腦袋,閉眼等了會,沒有感覺身上有什麼異樣,這才緊緊屏着呼吸睜開了眼。
隻見那群原本閃着綠光的魚眼珠子,如今全數成了紅色。
密密麻麻的紅光像一堵牆擋在了她的面前,在師螢瞧過去時,中間開了一道‘門’。
那群紅光魚眼珠子一個接一個,在這開啟的‘門’後連成了兩道蜿蜒的線,像是給師螢畫出了一條路。
師螢轉身就要跑,她才不會再信了這不是個好東西的魚眼睛指的路,誰知道這路的盡頭是什麼玩意!
可是她才轉了個身,就被身後那數也數不清的眼珠子給活生生頂着往前走了起來。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師螢就像是被螞蟻搬走的那一粒米粒,身不由己。
“好了,别推了,我自己走!”
師螢氣得擡腳去踹,才踹出去一腳,就被那些眼珠子給頂了起來。
它們竟然還真的想要像螞蟻一樣,協力給她擡過去!
師螢趕緊用力抖落那些魚眼珠子,快步往前走去。
她也顧不得惡心了,抓住其中一個魚眼珠子,不管它聽不聽得懂,質問道:“你們到底要做什麼,這是哪裡,現在又要去何處,你們給個提示啊!”
可惜,沒有一個魚眼珠子回應她。
好在路的盡頭,沒有她心裡想的那些驚悚畫面,例如全是鼻子或者全是耳朵。
相反的,它還美的很。
一池清水,一片翠綠蓮葉上靜靜立着一朵绯紅色的花苞。
“你們費勁帶我來這裡,就讓我來看這一朵蓮花?”
不是,師螢有些無語到極緻隻能失笑一聲的感覺。
這是怎麼說的,這些魚眼珠子是她那師尊嗎,她師尊是養了株稀有植物,開了花,必定傳音給他們所有人,讓他們都去瞧瞧。
師螢偏頭看向還跟牆一樣堵在她身後的魚眼珠子們:“好了,我看過了,我可以走了嗎?”
魚眼珠子們又好像聽得懂師螢這話了一般,竟然一個疊一個的,形成了個‘棍子’怼着師螢的手往前推。
“你們要我摘了這朵花?”
師螢見它們拼命推着她去碰那朵紅蓮,有些疑惑。
魚眼珠子們沒有回答,隻一個勁把師螢的手往前推。
師螢疑惑不解,微微往前探身,看了眼面前的蓮花,看起來就隻是個普通的蓮花。
但長在這裡一定有她特殊的地方,她的手被推着往前,手指頭不小心碰着了花苞,觸感也同真實的蓮花沒有差别。
但就在師螢觸碰到蓮花的下一秒,推着她的魚眼珠子們突然齊齊驚叫了起來。
師螢這才知道,這些東西竟然還會叫,下一秒,她也失聲驚呼了起來。
那一池清水驟然湧動起了洶湧大波,原本清亮的池水瞬間污濁血腥,成了比血漿還要赤紅的暗色。
偌大的空間裡,狂風驟起,呼嘯着将這鮮紅如血的池水拔地拱起,一道水柱沖天,血水在那高不見頂的半空洶湧滌蕩,一瞬間,天地如同倒傾了一般。
血海仿若淩駕在了師螢的腦袋上,随時就能吞滅一切。
和這一切腥風血雨背道而馳的是那朵詭異的紅蓮。
它開了。
一瓣一瓣往外倒下的紅蓮花瓣,就像石頭入水驚起的漣漪,不斷往外散去。
隐隐的,空懸的蓮花之中,師螢好似看見了一道人影。
而那人影大約也發現了她,師螢覺得身上多了一道很是鋒利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隐隐覺得有些疼......
但下一瞬這道目光就被擋住了,一道身影突兀地閃到了她的面前。
“微生棠華!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