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先看到的是兩條粗壯的鐵鍊，順着到交彙處，一條肮髒布滿血痕的金色魚尾塌在那裡，上身不過是個人類幼兒模樣的小孩子，赤條條挂在那裡，滿臉髒污，隻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正驚恐萬分地看着他們。

小鲛，也不過才兩歲。

地上，零散地落着許多小珍珠，白色的多，粉色的少。

劇烈的難過瞬間湧到頭頂，小花對人性的惡有了新認識，不過是幼兒，卻從出生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折磨，對這個一無所知的世界，僅有的感覺就是恐懼。

青玉葫蘆裡發出嗡鳴，閑王低低地喊了一聲：“右翼。”

右翼聞言，片刻未曾耽誤，雙手各捏一條鐵鍊，嘩啦一聲過後，鍊子應聲而斷，小鲛的身體落在右翼手裡。

他咿咿呀呀地喊着掙紮，卻因為常年哭泣聲帶受損，發出嘶啞模糊的聲音。

“小鲛，你别怕，我們是來救你的。”小花哭着将小鲛接過來：“右大人，我來吧，他害怕生人。”

“你不是生人？”右翼反問了一句，卻看到小花小心翼翼地将小鲛抱在懷裡，将頭貼在小鲛的頭上。

神奇的一幕，小鲛漸漸平靜下來，小花吸吸鼻子：“溫柔的心跳能安撫人心，離他近一點，抱緊他才能讓他感到安全。”

閑王和右翼很想說，你有心跳嗎？但看到面前詭異的溫馨一幕，他們選擇暫時沉默。

小鲛很輕，小花感覺像抱着一團棉花，三人到了入口處，右翼擡頭看着遠方夜空忽明忽暗的流光：“司主，來了，等嗎？”

閑王看着小花懷裡的小鲛，眼睛閉上複又緩緩睜開：“走吧，别讓他，再怕了。”

小花感激地看着閑王，右翼一手拉着一個，身影消失在原地。

回到小院後，左羽看到這麼可憐的小鲛，也是氣得哇哇大叫：“這個柳翩翩，虎毒不食子，她怎麼這麼狠？還是人嗎？”

“别廢話，給他上藥。”閑王阻止了左羽的聒噪，一邊拿出了千裡鏡。

右翼将虎妖的血擦在千裡鏡上，頓時鏡子裡出現虎妖視線裡看到的畫面。

“廢物！在你們眼皮底下來去自如，你們竟什麼都沒發現？”暴怒的紅衣女子一掌将虎狼二妖打得倒地不起，口吐鮮血。

鏡子外，左羽和右翼同時響起吸氣聲：“是她！”

小花着急：“誰？”

“傾顔的侍女，紅櫻，真是沒想到，柳翩翩攀上的神族，竟然會是傾顔！”

虎狼二妖磕頭求饒：“求神女饒我們一次！”

紅櫻冷笑：“你們不是不知道，這金尾鲛有多珍貴？遇上一隻是萬中難求，這些白珍珠，粉珍珠，即便再珍貴，公主也不放在眼裡，囚着他，是想要如日之輝，燦若曦光的金珍珠。”

鏡中的視線裡又走來一白衣女子，年紀雖不大，神色卻透着世故與薄情，她對着紅櫻拜下，開口道：“神女，當初公主設下結界，就是怕金鲛出現意外，能讓她及時發現，如今結界被破，我隻是凡人，而你，來得晚了些。”

紅櫻面露怒色：“破這結界的人必是神族高手，他……”

虎妖立刻符合：“是啊，神女，神族高手，想瞞過我們易如反掌，請神女手下留情。”

傾顔幫助凡人囚禁鲛妖，本就是犯了神族規矩，不敢露于人前，如今鲛妖被救走，卻不知是何人所為，那人又是否知道萬花宮牽扯進來？紅櫻心思轉動間，已決定盡快趕回宮中，将此消息告訴公主。

“你們管好自己的嘴，若敢提起公主，後果，不是你們能承受起的。”

虎狼二妖唯唯諾諾地點頭答應，柳翩翩則自始至終面色冰冷，紅櫻離開後，兩位大妖挺直腰杆，對着柳翩翩道：“我們的看守任務也算結束，即刻便要回到妖界了，柳姑娘，告辭。”

“你們，不幫我找找小鲛嗎？”

“你開什麼玩笑？帶走他的是神族，我二人妖力雖高，可卻不能招惹神族。”

“隻是找找，能找到就好，不需要你們帶他回來。”

“恕我們無能為力，柳姑娘，就此别過。”他們本就是受傾顔驅使，這麼多年與柳翩翩不過是個勉強認識的關系罷了。

柳翩翩眼睜睜看着他們離開，環顧四周，黑夜裡，沒有神，沒有妖，也再沒有鲛。

鏡子裡的景象随着虎妖離開而變成一片森林，他們要回妖界了，而這細微的點滴虎妖之血也将用完，右翼關了千裡鏡。

齊陶的魂魄飄在空中，着急地看着小鲛，剛才千裡鏡中柳翩翩出現，也沒能拉回他的思緒，小花記得，他的陳述單上，最重要的心願，是救出小鲛，讓他回到大海，獲得自由：“你放心吧，小鲛的傷我們可以治好。”

“多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