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靈忱再次睜開眼,眼前還是他從未見過的場景,唯有紮入指尖的藤曼讓他時刻保持着清醒,不至于在迷失在幻境。
身側形形色色的侍從低着頭穿堂而過,院中嘩嘩的聲響伴着有節奏的水滴聲,水汽彌漫在院中的松柏假山周圍,給眼前雕梁畫棟的府邸添上些許詩意。
不知道這次他又要扮演什麼角色,沐靈忱這樣想着,不知為何,他一直穿梭在奇奇怪怪的夢境中。在這些離奇的幻境中,他總是會“附身”在其他生物身上。
有時是一棵樹、一隻鳥、甚至是一隻飛蟲。運氣好些時他會是個正常的“人”,可以正常的行走和說話。
掃過泛着漣漪的水坑,水面上映出個面容清秀、柔弱可憐的男子相貌,沐靈忱确信他沒有見過這個男子。
看來這次,他變成了一個富貴人家的男子?
這副身軀身上彌漫的藥氣經久不散,許是個常年浸泡在藥材中的貴公子,沐靈忱在心中想到,餘光掃到了曲曲折折的廊道中似乎有人向來走來,他回過頭。
這一刻,沐靈忱才終于相信了父輩之間寒暄時總會念叨的那句話:這孩子和你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若不是廖卒此刻還在幽血,他還真的以為眼前這女子便是廖卒長老了。那如出一轍的眉眼和神情讓沐靈忱有些恍惚。
“之言,你怎麼出來了?”握着書卷的女子在見到他的瞬間收起了笑意,向身後的侍從訓斥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公子的嗎?”
一種侍從瞬間長跪不起。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着難以忍受的威壓,沐靈忱在她身上感到了靈力的浮動。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一股難以抑制的嘔吐欲望湧出,他無法阻止,竟咳出了一團黑血。
“之言!”年輕女子扔下手中的書卷,擔心地環住了沐靈忱,替他擋住了大雨帶來的寒氣。
雖然他現在身處幻境,但沐靈忱還是感到了一陣尴尬,這女子幾乎要靠在了他身上。他抵住女子還要更近一步的身軀,向後退了一步,正要開口說話,張嘴卻又吐出幾口黑血。
沐靈忱:“?”
他這是中毒了?
“之言,你先不要說話了,我們先進屋好嗎?你身子不好,受不得涼。”眼前的女子比廖卒要更成熟一些,一舉一動都散發着書香,很有他在人間所見的那些高門大戶才能培養出來的禮節。
整個宅子和他目前所占用的身體都是凡人之軀,唯獨這張和廖卒一模一樣的女子看起來修為不淺,是個實打實的修士。
沐靈忱點了點頭,順從的跟着女子走進了室内,任由女子施展靈力洗去他身上沾染上的污血。
他剛坐下,那女子便遞過來一杯熱水,作勢就要親自給他親自喂下。沐靈忱眼疾手快地制止了她,說道:“我自己來。”
沙啞的聲音脫口而出,沐靈忱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是他自己在說話,被嘶啞的聲音吓了一跳。
“之言,你聽姐姐的話,好好養病,不要再不顧自己的身體了,好嗎?”女子擔憂的聲音響起。
沐靈忱不過隻是占着這個身份的陌生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話,隻能保持沉默。他暗自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試圖找出這些夢境的共同點。
但這些夢境每次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不一樣,沐靈忱想了許久也沒有找到什麼相同的地方。
見他許久不回話,女子歎了口氣,“你今日出去,可是要去找她?”
這個“她”是誰,沐靈忱一點也不知情,他搖搖頭,繼續做個啞巴。
女子打量着他的神色,試圖看出他話語中的真假,“看來你還當我是你姐姐,至少聽下勸了,姐姐早就和你說了,楚寂她非良人。”
沐靈忱乖巧地點頭。
片晌,猛然抓住重點的沐靈忱迅速回頭,緊緊地盯着形如廖卒的女子。
似乎,之言這個名字很是耳熟,他看着這個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他依稀記得廖卒長老的母親名叫之語,可他從未聽說過之語前輩有個凡人弟弟啊。
沐靈忱試探的對眼前的女子叫道:“之語?”
之語聽到自家弟弟終于喊她了,哪怕是隻叫了聲名字,沒有像以前一樣喊姐姐,她還是高興起來,寵溺地笑道:“你終于想開了,上次我勸你離楚寂遠點,你就整整十天沒有和我正常說過一句話了。”
她笑起來的模樣更像廖卒了,沐靈忱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這是幻境還是現實。
緊纏在他小臂的藤曼适時的蠕動起來,絞緊了細嫩的皮膚,狠狠的向他手心紮去,又悄悄吸取了滲出的血珠,變回了無害的模樣。
手心的刺痛讓沐靈忱恢複了清醒,他差點迷失自己,真的把他自己當作之言了。
心底湧上一陣後怕,沐靈忱忙喝了幾口水,想要緩解心底的不适。
“之言,今日你可千萬不要再那樣了,她雖然不說,但心底總有厭煩的時候。”之語對自家這個總是語出驚人的弟弟十分無奈,但想到上次自家弟弟膽大的告白竟吓得楚寂落荒而逃,她心底還是有些爽意。
“女人嘛,就喜歡一些得不到的小郎君,越是得不到,她的心就仿若有根羽毛在撓。你太主動,隻會把她越推越遠。”
之語這幾日已經想明白了,凡人的壽命不過幾十年,她不該拘着之言,敢愛敢恨嘛,不是什麼錯事。
不過緣分這種事還真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她能做的,也隻是給自家弟弟做個結實的靠山。無論之言想要做什麼,她都會支持他、陪着他、保護他。
沐靈忱不明白她怎麼又扯到了什麼得到得不到上面,他細細思索了一遍她的話後才反應了過來她在說什麼。
好家夥,之語前輩的弟弟喜歡楚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