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寂昏昏沉沉地睡了許久,強行斷開本源之力的連接讓她變得更加虛弱。
不過,反正死不了就是了。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看到了寂離的視野線。那似乎是幾日前的寂離。那個莽撞的家夥從元靈門得到了一顆獸蛋,不過卻被橫空出世的祭無名搶走了。
楚寂扶額,這确實是祭無名的風格。
這兩人不歡而散,寂離郁悶地進了靈境,在獸群中發洩滿腔的怨氣。視線一轉,楚寂便再也看不到寂離的視野了。
她似乎是被拉進了什麼試煉……
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楚寂自顧不暇,更無力去籌劃太多。她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那人的計劃之中。
直覺告訴楚寂,那人想讓她孤立無援,再無反抗之力。可她不明白的是,這對她有什麼益處。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如今又扯上了沐靈忱,楚寂的心更是亂成了一團麻線,怎麼也捋不清。
睜開眼,入目的第一眼是頭頂懸挂的金珠。
她伸手探去,身側空無一人,涼透的床鋪訴說着卧榻之人早已離去。
楚寂歎口氣,正要起身,卻被床尾的黑影晃了一瞬。想了許久,錯亂的記憶歸位,她才好似終于想起了這黑影是誰。
黑影遞過來一顆圓滾滾的金珠,上面還有幾道牙印,“給你,痛痛飛飛。”
這話從一個身高八尺的女人身上說出來實在有些别扭,可對方似乎并沒有意識到,反而彎起了頭,打量起了楚寂,說出的話像是隻有五六歲兒童的智商般。
“我的。”她指着楚寂頭頂的金珠。
“我知道。”楚寂接過那顆帶着牙印的金珠,用術法将它恢複了光滑,又将金珠遞了回去。
“謝謝。”黑影扯着僵硬的聲線,高興地蹦跶起來。
鬼面獠牙的面具背後,是兩個黑乎乎的無底深洞,黑影的手腳如提線木偶的四肢般僵直,此刻她大幅度的動作讓她看起來就快要散架了似的。
“你該回去了。”聽到門外傳來沐靈忱的腳步聲,楚寂提醒她道。
黑影支棱起耳朵,也聽到了腳步聲。
“你把我的心給他了,我不開心。”
眼見沐靈忱即将走到門口,楚寂強硬道:“那也是我的心,快回去。”
“哼,我不高興。”她作勢就要向門口走去,“他不能拿我的東西。”
無奈之下,楚寂隻能強行将她送了回去,這一個個的,都是些不省心的,她心累的很。
星星點點的浮光劃過,床尾已經空無一人。
“咳咳。”
在沐靈忱推門而進的瞬間,楚寂掩去手中的血色,裝作了剛醒的樣子。
她半坐在床邊,肩頭的衣裳劃落,露出一排猩紅的牙印和紅痕,惺忪的墨瞳就那麼望着他,彷佛裝下了全世界。
沐靈忱一頓,驚喜地撲了過去。
“你醒了!”
他的力氣不小,又将剛坐起的楚寂按了回去。忍下胸口的不适,楚寂裝作正常的回他,“剛醒。”
不過那股疲憊之色卻怎麼也遮不下去,沐靈忱心疼道:“你還沒恢複過來,你睡了五天了,為什麼還沒好。”
這要怎麼好,她與原形的聯系被她切斷了,哪怕是一點支出,她殘破的魂體恐怕都支撐不下去,這讓她如何說。
“我沒事,就是太累了,所以就多睡了會。”
她暗中運轉着功力,将蒼白的面色上催上幾分正常的紅意,看起來倒是精神了些。
沐靈忱半信半疑,仍是緊盯着她。
“你方才在和誰說話。”沐靈忱方才清晰地聽到室内有一個奇怪的女人聲音,可推開門卻又隻有楚寂一人。他不太确定,決定先詐一下楚寂。
“可能是說夢話了吧。”
“真的?”
“真的。”
沐靈忱指向帷幔頂端,“所以你睡着的時候把那顆金珠吃了?”
楚寂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帷幔上的金珠早已不知去向,相必是方才被那黑影順走了。
“……”
“可能是。”她點點頭,硬是接下了沐靈忱的話。
“你又在胡扯。”沐靈忱從她身上爬起來,頗為嫌棄地瞪了她一眼,“你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吧,那個東西一直跟着我,可她就是不敢現身,這浮生門怕不是養了什麼傀儡吧。”
這幾日裡,沐靈忱将這片石室探了個遍,除了這間卧室和那間奇怪的空屋子,其他石室都布滿了不可言說的刑法痕迹。
說到那黑影,也是奇怪,沐靈忱也是在撿起那空房間的金珠時才發現這密室裡除了他和楚寂,竟然還有另一個人。
不過,她似乎稱不上“人。”
想到那黑影的奇怪之處,沐靈忱說道:“那黑影看起來很不正常,她走起來就像……”
他一時想不到要怎麼形容。
“木偶?”楚寂接道,她慢悠悠地坐起身,開始尋找衣服。
“我就知道你見過她,而且,她似乎很怕你。”想到那黑影似乎不敢靠近楚寂,沐靈忱若有所思。
一晃眼,她已經穿戴整齊。
“你好像很熟悉這裡。”沐靈忱自然地接過她的手,将她從床上拉了起來。
他的手還很涼,楚寂條件反射般的想要運轉靈力,枯竭的靈海卻是反饋給她一陣刺痛。
很好,她現在猶如一個廢人,她非常讨厭這樣。這說明她要對很多事無能為力,那種感覺,楚寂體會的越多,就越反感。
斂去眼底對自身的厭煩,她拉上沐靈忱的手,“走吧,我們該出去了。”
“你又打岔。”他回握住那雙細手,跟了上去。
“沒有打岔。”楚寂解釋道:“我和浮生門的老祖是舊相識,這裡我也來過幾次。”
她帶着他快步走過幾間昏暗的石室,敲響了一道布滿符文的石門,符文瞬間發出明亮的紅光,旋轉出了一道出口。
向上的台階布滿了苔藓,甚至有的台階上還散落着新鮮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