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禹枝,你别太過分了!”
流溪一掌拍在桌子上,木桌震動不止。
“我過分?我隻是拿回法元宗丢失的靈器,何來過分一說?”
沈禹枝惬意地撇着茶盞中的浮沫,完全沒有把流溪放在眼裡。
“你——”
流溪氣地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掀了她身前的桌子。
周遭的弟子紛紛屏氣凝神,不敢出聲,她們二人争執不下,已是僵持了許久。
不想搭理流溪,沈禹枝站起身,挺着大肚子向門口的弟子斥道。
“風雲,我讓你去看那劫雷是怎麼回事,怎麼半天了還沒動靜?又開始偷懶了!”
肥大的耳垂随着她說話的氣勢一起抖動,看起來異常滑稽。
那名叫風雲的弟子忙起身回道:“回掌門,是魔尊寂離,她在元靈門附近突破了元嬰,這劫雷是她引起的。”
“掌門,魔族的人聽聞消息,魔族已經有人趕了過來給魔尊護法。”風雲低下了頭,還想說什麼,但看到流溪時,又隐晦說道:“弟子似乎看到了虛芹風”。
“當真?”沈禹枝焦躁地踱步。
流溪眼珠子一轉,心道這法元宗果真有貓膩,怕不是那後山藏着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恐怕還和魔族有關。
也不知道老祖怎麼樣了,聽柳蘊給她傳的消息完全沒有提到楚寂,相比較于被關在後山的沐靈忱,她更擔心自家老祖那殘破的身軀還能不能經得起折騰。
“你們法元宗後山的寶物可不包括我天玄宗的弟子和靈劍。”流溪将靈劍二字咬的極重。
“這樣吧,你那幾個弟子我還給你,把那個和祭塵劍結契的弟子留下,這件事就這麼過了,怎麼樣?”
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充滿了貪婪,配上那張老臉,流溪看的直反胃。
“你做夢,今日我天玄宗的弟子一個都不會待在法元宗,我要把她們全部帶回去。”受夠了和她糾纏,流溪一拍桌子,放下狠話。
“我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你私自扣押我天玄宗的弟子,你不會真以為我天玄宗會就此罷休。今日,要麼你把我天玄宗弟子完好無損地送出來,不然我天玄宗不介意讓你這破峰改名換姓。”
流溪從沒如此有底氣過,将這一番話吐出胸膛,她解氣了不少。
哪個宗門碰上老祖的事情還能理智?反正流溪是不能,她腰間的令牌閃爍起來,傳出了廖卒的聲音。
“我和春蘭已經把法元宗的出入口圍了起來,就看那老東西敢不敢應戰了。”
比人數,天玄宗還從未輸過。
流溪見沈禹枝沉思起來,又說道:“想我家老祖當年和魔族還有些淵源,正好魔族大護法在,我去請她做主也不是不可。”
當今的魔尊寂離還未生出靈智時被千玄所救,又被千玄送回了魔界,雖然很少有人知道這件事,但沈禹枝不可能不知道。
畢竟她那後山可關着一個能震動整個修仙界的人物。
沈禹枝瞬間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流溪,你我相識一場,我又怎會苛待你們天玄宗的弟子,我不過是請你那些弟子來我法元宗坐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正打算送她們回去呢。”
狐疑的眼神掃視過那肥胖的身軀,流溪拂開了她扒拉過來的手,“你最好說到做到。”
流溪氣勢洶洶地跨出了殿門。
沈禹枝向殿外的弟子招手,低聲說道:“把那幾個沒用的放了。”
風雲猶豫道:“那後山那個男修……”
“呵,你去看看他死了沒有,死了就把他丢出去,還給天玄宗。”沈禹枝不屑地說道,眼中射出了詭異的興奮。
想到後山那個殺神,那細皮嫩肉的男修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敢動她的東西,不付出代價怎麼行。
她看向流溪的背影,目露兇光。
要人?哪怕是冰涼的屍骨,也算是信守承諾了不是。
天邊被遠方聚集的劫雲染紅,密集的雷聲回蕩在空中,昏暗的天色不時閃過幾道亮光。
這雷聲聽得人心底發涼,耳畔生疼。
流溪剛出法元宗的正殿,便和一名貌美的和尚擦肩而過,她還當看花了眼,有些微怔。
“流宗主,那是我們法元宗的貴客,是化生門的座元觀南法師。”
流溪收回視線,隻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她搖搖頭,不作多想,跟着領路的弟子離開了。
又是一道雷聲帶着閃光劃過劍鋒,雲紋閃爍的光芒終于停下,吱吱作響的開裂聲也戛然而止。
似有一小團圓滾滾的真氣在她身上亂鑽,楚寂清醒過來,抓住了那團作亂的“空氣”。
“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坐起身,木靈劍的靈境像将要破裂的鏡片般沾滿了裂痕,還撐着最後一口氣維持着靈境的完整。
她在這裡待不了多久了,她想。
楚寂拍了拍那團空氣,“回去做你的事情去,别來摻和這些沒用的。”
規則之力在她懷中扭了扭,最終還是聽話地消散在空中,沒有留下一絲痕迹。
楚寂走出劍中時,正巧和一雙沉寂的雙眸對上,她一挑眉,有些意外。
周圍的擺設可不像窮的叮當響的天玄宗,更何況,楚寂确信,天玄宗養不出這等噸位的修士。
她拿起了木靈劍。
沒想到這把劍還有劍靈,沈禹枝笑得像個吃了蜜的小孩,兩隻細縫般的眼睛都快看不到眼珠。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印堂發黑,怕是有血光之災。”
她沒來由的厭惡這女修身上的味道,楚寂抱着劍身後退了幾步,眉間的緊皺就沒放松過片刻。
沈禹枝搓了搓手,對這楚寂流出了口水,絲毫沒有在意她說的話。
楚寂:…………?
“沐靈忱在哪?”她問。
“你還有閑心關心那個男修,我看你不如關心關心你自己。”
身為法元宗的掌門,沈禹枝怎麼可能看不出木靈劍的缺損。
但一想到這把劍裡包裹着魔樹的一部分,她那顆激動的心就要狂跳不止。
若是她把劍芯煉化了,那後山那個殺神豈不是可以為她所用了。
想到她即将稱霸整個修仙界,沈禹枝的臉上的肥肉止不住地顫抖,碩大的身軀笑得抖動起來。
楚寂:…………
有病?
一陣駝鈴聲打斷了這詭異的氣氛。
“掌門,觀南法師在等您。”
“馬上。”沈禹枝收起了笑意,走出了内殿。
内殿的藍色身影隻覺得莫名其妙,也跟着走出了内室側門。
沈禹枝掃了她一眼,沒把她放在心上,誰知一扭頭,便見觀南那流光溢轉的面龐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沈掌門,我看你印堂發黑,怕是死期将至。”
嘶~這和尚……眼光和她一樣好。
兩道視線對上,楚寂認出了這和尚,她們互相點頭示意。
她不想多待,正要向殿門躍去,沈禹枝卻突然大笑起來,向她扔來了一道靈符。
可下一瞬,那笑聲便哽在了肥碩的脖子間。
仔細端詳了那靈符,墨瞳散出了一絲殺意,“法元宗?”
那莫名的笑意有了解釋,蒼白的魂體散出了涼氣。
“怎麼可能?”法元宗的招式從未失過手,沈禹枝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可沈禹枝不可能想明白楚寂隻是借住劍身,不是真正的器靈,這等手段自然對她不起作用。
那靈符化成了灰燼,雖然有心和法元宗的人再切磋幾下,可楚寂的魂體不允許她再亂來,她壓下了心頭的不适。
“對了,沈掌門,貧僧此次來,是想問一下,昨日貴宗劫了幾個天玄宗的弟子,聽說裡面有個男修和祭塵劍結了契,貧僧很是好奇,可否讓在下見一見那男修。”觀南似是什麼也沒看見般,說出了她的目的。
楚寂剛移開的目光又轉了回來。
她心底的怒意達到了頂點。
又是一道閃電在空中爆開,照亮了她蒼白的唇角。
炎熱的夏日中突起一陣寒風,吹散了她散落的長發,讓她看起來像是個從幽冥界爬出來的惡鬼。
沈禹枝突然感到了一陣懼意,仿若被後山那可怖的眼神盯上了般。
觀南仍是說道:“聽說法元宗的後山管着一隻會蠱惑人心的“怪物”,這“怪物”甚至把法元宗門下的弟子迷惑,讓你們的弟子私自将祭塵劍帶了出去。您把那等可人的男修關到後山,是否有些不妥。”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把那男修關到後山了。”沈禹枝仍是嘴硬,她不安地咽了口口水,悄悄向内室退去。
觀南口中的男修是誰,楚寂再清楚不過。
她便是再狠心,也不可能放任沐靈忱不管。
一切還未明了,她做不到當一切未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