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了。”睡夢中的少年哼叽了一聲,不滿地轉了個身。
楚寂摸上他的額頭,入手确是一片滾燙。
“靈忱。”楚寂嘗試着喊了他幾聲,對方卻沒有什麼反應。
石壁外還能聽到嘩啦嘩啦的水聲,這場雨還未停歇。
她起身重新點燃了火把,這才發現沐靈忱的皮膚透着不正常的潮紅。
“團團。”楚寂費了好大功夫才搖醒了他。
許是一直擔驚受怕,突然的放松讓沐靈忱的身體再也忍受不住,在一夜放縱後突發熱潮,整個人昏昏沉沉。
“我好困,你不要喊我了。”他揉了揉眼,隻覺得有些冷,看清了楚寂,他又向楚寂懷裡拱了拱,“好冷啊。”
楚寂的眸光沉了沉。
雖說外面下起了大雨,可現在正是盛夏,這封閉的石室隻能說是悶熱,與冷字可扯不到一邊。
“你病了,我帶你回天玄宗好嗎?”
沐靈忱迷迷糊糊地點點頭,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天玄宗?你覺得以他的身子撐的到那時候嗎?”
靜谧的石室突然響起了一道陌生的女聲,楚寂卻像是早料到了般,看向了牆壁上的火把,“你又做了什麼?”
火把跳躍的焰火撲閃了一下,從中跳出了一隻火鳥。
被火焰包圍的鳥翅撲騰了幾下,熄滅了身上熊熊燃燒的火焰,變成了一隻白淨的紙鴿。
它吐出了人話,“是個正常男子的身體都經不起這番折騰,何須我出手。”
白鴿彎起了頭,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楚寂,“不如你把他帶到浮生門,讓他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變成的。”
“讓他看看你道貌岸然的表象下藏着怎樣的醜陋面容。”白鴿頓了一下,殺意漸起,“而這一切,甚至都是因他而起。”
楚寂瞥了它一眼,沒有被它的話影響到,“我不想和你争辯,你到底想做什麼?”
白鴿薅下一片羽毛,扔了出去,晃悠悠的羽毛落到了楚寂手中。
“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隻要你們乖乖回原身,我也不難為你們。”
楚寂在那片羽毛上感應到了寂離的魔力,她突然一陣心累,歎了聲氣,“寂離突然曆劫,也是你的手筆?”
“我?”白鴿發出了笑聲,“這要歸功于你的好徒弟妄海,她不過是得到了一本假的陣法,竟然就真的動手了,還想着殺了寂離為你取魂。這樁樁件件,與我有什麼幹系。”
這平靜的語氣讓楚寂聽出了些許沒臉沒皮的瘋癫感,她冷笑一聲,完全不相信它說的鬼話,“千雲秘境突然開啟和祭無名提前蘇醒,哪一件都和你脫不了幹系,妄海那本攝魂陣也是你想法設法送到她手中的吧。”
她捏着手中的羽毛,沉思片刻,“從我和寂離第一次重逢,你怕是算計上了這一天。千雲不成,就去找祭無名。”
想到祭無名的行事作風,楚寂笑出了聲,“你應該也沒想到祭無名會選擇那隻混沌,也不選我吧。”
白鴿仍是平靜地說道:“所有阻礙我的東西都得死,包括他。”
它跳到了楚寂腿上,漆黑的眼洞望向了熟睡的沐靈忱,楚寂卻沒慣着它,掐住了紙鴿的脖子,扯斷了薄薄的紙張。
白鴿鼓鼓的肚子瞬間洩了氣。
“你就算知道這些,又能有什麼辦法,你已經無路可退了。”鳥喙起伏了幾下,徹底熄了聲。
白紙在她手中變成了一片橢圓槐葉。
收起那片羽毛,楚寂嫌棄地扔掉了槐葉。
沐靈忱的狀态很不好,他一直打着冷顫,身體卻滾燙的燙手。
“我們去浮生門。”她不再猶豫,抱起了沐靈忱。
可頭頂卻傳來了陣陣腳步聲,她瞬間便回想起了那句“你已經無路可退了”。
心底的怒氣無處發洩,隻能緊握在指尖,楚寂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力,像是回到了當初被天道追殺的時候。
“好冷。”懷中的人難受地哭出了聲。
楚寂環住了他,可沒有溫度的胸懷沒起到任何作用。
牆外傳出了模糊的人聲。
“師姐,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我也聽到了。看來她們兩個還沒跑遠,給我找。”
“沒想到這法寶真的有用。”
“師姐,那裡好像有個洞。”
那些腳步越來越近,楚寂心裡也越來越沉。她熄滅了火把,捂住了沐靈忱的嘴,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法元宗的人追過來了,團團先忍忍。”
這時,一道劫雷劃破天空,震得地面都晃動了一瞬,接踵而至的是更大的雨聲。
楚寂靠在石門前,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發覺那些弟子已經進入了地道。
劫雷徹底停下,宣告着渡劫的成功。
看了眼那根羽毛,她明白了一切。
她确實無路可退了,就連這樣的小狀況也無力應對,隻能順着欲魄給她鋪好的路走。
喜、怒、哀、懼、愛、惡、欲。
從它出聲後,楚寂便認出了它,她那七魄中敢這樣說話的,也就隻有欲魄了。
那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師姐,這裡好像有東西。”
隔牆傳出了聲響,那些腳步聲和談論聲越來越近,即将靠近石門。
“小煙,你今日可真厲害,怎麼這也能察覺,往日你看起來都笨笨的。”
“哪有,我隻是比師姐走的靠前些,要是師姐來,這些小把戲怎麼會瞞得住師姐。”
“你竟然還會怕馬屁了。”
嘈雜的聲音停在了楚寂面前,她抱着沐靈忱退後一步,最後還是在石門開啟前捏碎了那張羽毛。
她捂住了沐靈忱的眼睛和耳朵。
“轟隆~”
門外的女子還未反應過來,便被石門内的魔氣擊飛,連帶着被炸裂的石門一起摔到了身後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