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本身了……
“你是說……”
“如你所想。”
沐靈忱不自覺咬起下唇,他倒不是怕鬼,隻是他對這方面完全沒有經驗。而人對于沒有接觸過的東西,難免會有些緊張。
若是今日的東西和那晚離奇消失的鬼影相同,他确實沒有應對之法。
阮成鴻方恢複了力氣,就見觀南和沐靈忱退後幾步,與她拉開了距離。她揮手示意禦醫上前,得令的禦醫還未走上前,一道破空聲劃破天際,正巧落在擡腳上前的禦醫背脊。
“噗~”禦醫還沒縷清情況,便被棉意沖上前撞倒在地,嵌入胸前的箭矢更深了些,貫穿胸膛的痛意仿若沁入了骨髓。
“有刺客!來人啊,護駕!”
守在阮成鴻身側的守衛率先反應過來,顧不得其他,忙将阮成鴻按倒在地,用椅凳遮擋。
“刺啦刺啦~”利刃劃過布匹的聲響四起,眨眼間便将幄帳劃破,隻剩下碎屑飄散。
方才還可用于避寒的幄帳眨眼間便成了碎布條,将内間的一切展露無遺。
冷風将在場之人面頰的紅潤吹散,尖嘯四起。
此時的天角隻剩下一絲紅意,幄帳破碎後,周圍的黑暗暴露在眼前,沐靈忱及時喚出了祭塵劍。
“又是那夜的黑影?”
她們似乎又被濃霧包裹了般,完全看不清周圍帳外的狀況,沐靈忱懷疑還是那日宮中的黑影。
“不是,是新的。”褚寂終于知道什麼叫時辰到了。
日落了,确實是這些陰魂出沒的好時機。
“陛下……”
棉意趴在地面,與阮成鴻大眼瞪小眼,抖成了撥浪鼓。她擡起頭,原本還将幄帳包圍的近衛軍不見了人影,就連瞬間粉碎了幄帳的那群“刺客”也完全不見了人影……
隻有陣陣寒風吹過,吹滅了好幾處火把和燭火,也吹滅了幾聲尖叫。
“咳咳……”
伴着突然出現的聲響,好幾處本已沉寂的尖叫再次響起。
“見鬼了!”
“有鬼啊!”
隻見先前倒下的禦醫從地面爬起,貫穿她胸膛那根羽箭也不見了蹤影。
“我……我沒死……”禦醫捂着胸前,也是一陣詫異。
“這……”阮成鴻從椅後探出頭,也是一臉見了鬼的模樣。
她看的真切,禦醫倒下時,溫熱的血液不少噴濺到了她衣領。阮成鴻急忙低頭去看身上的血迹,卻發覺自己身上屬于禦醫的新鮮血迹也不見了蹤影。
眼前詭異的場景在沐靈忱看來卻沒有絲毫異樣。因為從始至終,他根本沒有看到什麼箭矢。
一名宮侍小心翼翼地擡起頭,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讓她一愣,可看清了那人的容貌,她的心中隻剩下驚恐。
“太女殿下……”
“怎麼會……”阮成鴻也注意到了那身影,她推開身前的侍衛,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還不等阮成鴻擦亮老眼昏花的眼睛,無數人影憑空而出,将四周團團圍住。那些閃動的人影穿着舊日的侍衛、軍士服飾,破爛的衣杉挂在白骨架上,看起來十分駭人。
“不可能……”阮成鴻不敢擡頭,陷入了回憶。
看着那具被鮮血浸透的無頭女屍,沐靈忱也有些反胃。褚寂見他如此,取走了他手中的祭塵劍,劍身顫抖片刻,又恢複了正常。
将劍身還給沐靈忱,褚寂輕聲道,“這把劍雖然底子不錯,可你如今的修為還不足以發揮它全部的實力。”
褚寂向阮定遠處擡擡頭,“你再仔細看看。”
沐靈忱接過劍身,那無頭女子竟變成了太女阮定遠,那些白骨也變成了尋常侍衛。不過阮定遠蒼白的臉頰和失去了色澤的瞳孔怎麼看都像中了幻術,像一具行屍走肉。
“小四。”無頭女屍漏風的嗓子發出沙啞的聲音,聽起來像個遲暮的老年人,又像個充滿朝氣的少女。
“别過來,别過來。”阮成鴻連忙蹲下身,用手抱起頭,仿佛見到了什麼可怖的東西。
棉意被阮成鴻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勸慰道:“陛下,陛下,那是太女殿下啊,您仔細看看。”
“棉意,你沒看到嗎?”,阮成鴻将棉意拉到身前,指着不遠處的身影。
棉意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什麼,“陛下,那就是太女殿下啊。”
“小四,你不認得我了嗎?”阮定遠向前走了一步,卻被近衛軍首領提劍攔了下來,她看着明晃晃的劍身,沒有絲毫俱意,繼續說道:“小四還想砍姐姐一次嗎?”
阮成鴻猶如驚弓之鳥,四處躲藏躲藏起來,瘋癫的模樣讓諸臣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沒有陛下口谕,廢太女是如何出了地牢?”阮成雙見衆人完全沒有注意到阮定遠出現在此處的不合理,這才站出身來。
幾十雙眼睛這才注意到跟在阮定遠身後的那群侍衛。雖然那群侍衛穿着侍衛服裝,可那副久經沙場、訓練有素的氣質可騙不了人。
“太女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想逼宮?”近衛軍首領張叢帶領着剩下幾個守衛擋在阮成鴻身前。
雖然陛下還未真的起旨廢黜太女,可廢黜太女不過是時間問題。若是把太女逼急了,血洗豐山,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先例就躲在案桌下。張叢看了眼躲在按住案桌下的阮成鴻,思索着對策。
“逼宮?本宮可沒有天大的膽子,隻不過是請大家說幾句話而已。”
一道明黃的身影從遠處的昏暗中走出,來人有着和阮成鴻相同的精明眉眼。養尊處優的生活使得時間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迹沒有阮成鴻那麼多,那鳳紋繡袍更是昭示了他的身份。
“是阮成鴻的正君。”觀南認出了來人。
“太女被囚,正君不是被囚禁在行宮了嗎?”沐靈忱依稀記得宮侍的閑話。
“誰知道呢?”褚寂搜索着那隻黑貓的貓影,卻一無所獲。“連阮定遠都能從地牢飛出來,誰又知道呢。”
很好,褚寂已經能确認,這些附身人身的魂魄就是被行宮鎮壓的“惡魂”。
“諸位不必害怕,請坐。”鐘華容走到阮定遠身側,執起太女的手,和藹地笑着。
“各位也見到了,陛下病了,許是昏花了眼,連我們父女也不記得了。”鐘華向後睨了眼,一群訓練有素的軍士魚躍而出,将所有人團團圍住。
近衛軍還想反抗,起手刀落下隻剩下無聲的沉默和如夜色般蔓延的紅迹。見狀,還想反抗的朝臣隻得作罷,不敢再輕舉妄動。
鐘華容走上前,看向阮成鴻的目光隻剩殺意。“昨日,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刺殺今上,今上受了些刺激。”他點了點額角,“這裡不大清楚了。諸位沒有異意吧。”
“你在胡說什麼,分明是太女……”一名年輕的朝臣還不明白眼前的情況,話還未落,便被一旁的軍士抹了脖子,隻剩轉動的眼珠随滾落的頭轉動。
這哪是說幾句話,分明是聽他鐘華容拟定些“事實”。
冒着熱氣的頭顱滾落在獸皮毯上,膽小的宮侍紛紛撇開了眼。
“鐘華容,你!”阮成鴻從近衛軍身後爬起身,剛想呵斥,看到他身側染血的袍衣後頓時住了嘴,又躲回了原處。
鐘華容隻當她是受不了打擊才瘋言瘋語,沒有注意到阮定遠像看死人般的眼神,他拉着阮定遠站到阮成鴻面前。
“本宮念着往日的情分,留你一命,隻要你下诏将皇位傳與遠兒,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本宮不會少了你。”
阮成鴻隻覺得陰風陣陣,她向觀南投去求助的眼神,
“兒臣念着那不值一提的血緣,沒将你斬首示衆,母皇難道不高興嗎?”
“可憐我那二姐姐啊,為了救你這個老頑固,就因為你不願意拟诏書,她才會死。她的屍首就在門外,您要見見嗎?”
“住嘴!”
阮定遠還未說完,阮成鴻就像中了邪咒般癫狂起來。她面紅耳赤,仿佛被踩到尾巴般憤怒,卻又不想失去庇護所,仍是蜷縮在桌底。
不為其他,這些話都是當初她對先皇所說的,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别說了!别說了!”阮成鴻面如死灰。
“遠兒?”鐘華容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她去拉阮定遠的衣袖,卻拉了個空,她這才發現阮定遠的面色像糊了層面粉般白的不正常。
再者,阮定遠哪來的二姐姐?阮成鴻一衆子嗣中,排行老二的是個皇子,還未滿月便夭折了。
“無妨,父君,兒臣在同母皇說笑呢。”回以對方一個僵硬的笑容,阮定遠順勢拔過身側侍從的配劍,飛快劈砍上桌案,木制的闆塊瞬間四分五裂,将身下的身影露出。
“咕噜咕噜~”一盞燭台滾落在地。
阮成鴻擡眸看去,滾至身前的是一顆未合眼的頭顱,那雙泛白的眼眸倒映出頭顱主人的身影,無頭的身軀正握着把鏽劍。
鏽劍上滿是血迹,劍身高舉,正向一隻趴在地上的金鼠劈砍而去。
“啪嗒~”
阮成鴻摸上臉頰,從倒影中看到鏽劍的血水順着劍柄落了她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