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嘗試扭動自己瘦長身體,無論是延長,變寬,縮小,或者鑽回文字之内,隻要自己腰還在那隻纖纖玉手之中,就無法掙脫離開。
于是示弱。
“你放開我,抓的我好痛。”眼由黑白線條組成,幾欲哭泣,奈何沒有淚水。
這可憐僞裝的蒼白無力,毫無說服力。
方時祺看穿它小伎倆,她判斷它應該沒有痛覺。隻是好奇它是個什麼東西,在她書本文字間肆意遊走,才把它揪出來細細觀察一下。
“書妖出現在這兒可真難得,”魔道明它身份。
書妖存在時間久,但能力不強。魔有些驚訝,然後非常遺憾,說:“不過它沒有惡念還幹幹巴巴的,一看就不好吃。”
方時祺這下清楚魔飲食偏好。
為存活,她以為它什麼都吞噬。沒想到它居然還很挑剔。
書妖感受到一股強大惡念自少女身體發出,有些瑟瑟發抖。
“你除了惡念還吃什麼?”她漫不經心問。
看書妖這幅懼怕模樣,它已經感受到魔力量。
“魔能吃什麼?”魔沒有懸念揭曉答案:“惡念,惡魂,邪物,同族,但凡威脅自身安全皆可吞噬。”
它意有所指,雍鳴正伺機驅除它,亦是它獵物。
“你沒有能力他跟正面對峙,”她指出它問題,午時暫不知雍鳴用到幾分實力,但目前肯定是有實力除掉它的。
“我可以!”魔低語響在耳畔。
它堅定說:“隻要有更多吞噬更多能量,讓我變強,自然不會再畏懼于他。時祺,放棄人類食物,來品味魔的食物,迅速增強力量……”
方時祺攤開手心,書妖“嗖”的一聲鑽進文字裡,立馬不見。
她又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裡,皺着眉頭吞咽。常年清淡飲食,這種甜膩對她味蕾真是一種折磨。
書妖轉眼從雍鳴書冊裡鑽出來,驚魂未定扶着書頁喘氣。
雖然它根本沒有氣息。
但是上萬年無聊妖生之下,它熱愛模仿人類給自己找點樂子。
雍鳴眼眸深邃靜靜看它表演,很多時候,這個妖怪适合去搭台唱戲,不用任何幫忙,它自己完全遊刃有餘演完全場且不必擔心缺故事。
而不是趴在文字間睡覺,嗅到流言又立馬遊過去偷聽。熱衷一些無聊瑣碎小事,記事簿書寫上萬年,卻隻寫三個字。
“妖王……”書妖間歇性失憶,它咳嗽着掩飾,又說:“大人,我剛剛去時祺那邊不小心被她發現了,還被她調戲了一番。”
它裝出羞澀模樣,分毫不提自己逃跑時狼狽。
“她沒有那種癖好。”雍鳴無情拆穿它。
“可是她抓的人家腰好疼。”如果扭動文字條算腰的話。
“不要再去找她。”雍鳴從來都是溫雅守禮之人,此刻語氣卻嚴肅不容置疑。
“我早已昭告衆妖,她成年以前任何妖不得打擾。你想再次違抗妖王诏令麼。”
他這幅威嚴模樣,讓書妖頓時斂去戲鬧之心。
絕大部分時候,雍鳴對他們很寬容。
除非……它害怕跪伏,後悔道:“小妖不敢。”
雍鳴不欲計較這些微不足道小事,她已發現世界另一面,探索欲旺盛是必然的。
它連同書妖一起,合上書頁。
隻是書妖奮力掙紮從書縫裡探出一半眼睛,欲要将功補過,說:“大人,小妖發現時祺身上有魔族氣息。”
知道這位大人生父也是魔族還偷偷打量他臉色,生怕他更加氣惱。
雍鳴俊顔沉寂,半晌才開口:“我已知曉。”
如魔所言,至下學,流言已經消弭。同祖父歸家時,他老人家似乎全忘了。
奇香漫延而來,那人混在一群學子中間,眸光清冽望向自己,兩人視線隔着百來米相對,他邁着長腿,步履穩健,慢慢靠近。
沉默對視中,心照不宣交換信息。
都對目前書院流言關于自己略有耳聞但毫不在意。
彼此心知肚明所為何事,且不希望事件擴大影響有更多交集。
嗯,很好,目标一緻。
以前他毫不起眼,現在方時祺感覺自己肯定能從人群裡一眼鎖定他。不僅僅因為他自帶香氣,在自己眼裡品相突出。
更因為他帶自己體驗的切膚之痛讓她永生難忘。
得到機會她必定奉還。
梅香随着他走近馥郁濃厚,又跟着他腳步消散,路過他們時,書箱縫隙裡線條眼眨動似在偷窺她,她勾唇輕笑,把它吓縮不見。
“當真眉目豔皎月。”魔不在意香味對它有壓制和傷害,不吝啬贊美:“不笑亦傾城。”
方時祺此刻突然想明白,并不是她垂涎雍鳴美色,是魔被蠱惑,她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