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離雖身受重傷但實力卻不可小觑,剛與他較量一場,又被天雷劈擊,雍鳴已是強弩之末。
他如今實力早不及萬年前。況且此次雷擊隻有懲罰并非飛升淬煉,對于身體并未有助益。
前有魔魂佯裝墜落,誘其去救。後有魔神袖手旁觀災難伺機而動。
前後夾擊。
雍鳴此生從不畏懼戰鬥,赢即生,輸去死,賤命一條,有何可俱。
他看着那瘦小身體如枯葉飄落。明知是魔魂制造假象,卻還是為其憂心。
這是他此生未盡之責。
他不能死,不能倒下。
你可以,雍鳴。他想着。隻需要再忍耐一下而已,又不是第一次如此。
大地開裂,裂縫如遊龍入海勢不可擋,蜿蜒向前遊走。密集人群成堆跌進縫隙,哭嚎慘叫被瞬間吞沒。
神明握住佩劍之手在輕微顫抖,鮮血順着霜寒劍鋒,滴答而下。
乾坤袋自袖中飄出,粗粝簡樸丹藥瓶自其内飄出。他将其内丹藥一口吞下。
血肉早無,他感知不到疼痛。昆侖山骨護體,尋常刀劍豈能傷他。他無法輕易死去,因他還有……不死心!
可是神魂之創,非軀殼之傷可比。令他此刻連劍都無法握穩。
可他自幼就擅于掩藏傷害,因此身軀依舊筆挺如松柏,仿佛永遠無法被壓折。僞裝維持自己威勢。
盤腿而坐,結印施法。
姜乘南和圓善感知地裂繡樓搖晃之時飛奔而去。施法妄圖護住木樓,以求給其下之人更多逃離時間。
“我能頂住,你先去樓上救人。”姜乘南暫且穩住倒塌之勢,艱難對圓善開口。
圓善明白其意沒有推脫遲疑,飛身躍進三樓。方伯輝暈厥姜家人正圍在他跟前,試圖帶其逃走,她施法擊暈三人,用符紙托運四人至安全處,才返回幫忙。
天崩地裂乃是法則之力,豈由人力左右。
他們觀察路人逃走情況,不慎樂觀。因為,人,太多了。
方娘子招贅,豪擲萬金,為此前來一觀之人,不計其數。混亂之下,退路明确但因擁堵根本無法走出。
攤位被擠塌,弱小之人被推倒踩踏,裂縫過處很多人來不及哀嚎就已掉落深淵不見。哭聲叫聲咒罵呼救悔恨之聲不絕于耳,怎一番月夜亂象。
圓月高挂,清冷光輝灑下,它靜看世事,顯得清麗殘酷。
樓體“吱嘎”作響繼續傾塌,木頭“噼啪”碎裂聲接連響起。符咒早就用完。身體脫力已無法支撐法力運轉。
地面裂縫朝着二人沖擊而來。木樓最終因失去支撐整個朝着他倆直砸而下。
黑暗頃刻覆蓋。
那一瞬姜乘南轉身飛撲而來,将她撲進身下,試圖替她阻擋傷害。
“傻子!”圓善哽咽不止,罵他:“我被你壓在身下隻會死的更慘。”
“閉嘴。”姜乘南終于在她面前硬氣一回,說:“見到師傅可别說我沒有愛護同門。”
整棟繡樓帶着建築本身沉重力量傾砸而下,哪知落在人身上卻輕飄飄感受不到疼痛。衆人死裡逃生,驚訝不已。
裂縫深處,圓善跌入松軟潮濕泥土之中,沒有預料疼痛,隻感受到脊背被泥水浸濕。
兩人抱在一起在黑暗裡沉默低喘。平複鎮定以後,聽到更多慌亂呼吸聲。接着是小聲抽噎聲,因恐懼大聲呼喊之聲。
“肯定是雍鳴前輩施法阻止。”圓善猜測。
姜乘南在黑暗裡點頭,意識到對方看不見,于是開口說:“必定是。”
也唯有雍鳴有此實力以及善心。
“這,這可怎麼辦?”一位年輕郎君喪氣道:“漆黑不見五指,我們就一直悶在這裡麼?”
“我們肯定會被餓死吧。”一人哭訴着。
“可能先被憋死!”一人驚恐道。
“你們都圍過來,我們抱在一起能互相取暖。”聽見他提議,黑暗中衆人尋着聲音慢慢聚攏。
有稚童哭泣聲在遠處傳來,姜乘南和圓善尋着聲音,找到孩子。
“别哭。”圓善抱着幼童安慰。
“啊,我好怕,我要阿娘。”幼童小手僅僅抱住圓善,還在啼哭不止。
“别怕,我們會出去的。”姜乘南安慰孩童。
“嗚嗚嗚……”被人抱着,無助感減輕,小童情緒漸漸平靜,抽噎問:“真的麼!”
“真的!”他信雍鳴。
“這也就騙騙孩子。”那群郎君均是來參加招贅之人,遇到此事隻能暗罵倒黴。
“早知道繼續賣我草鞋,不來湊這熱鬧,不然哪裡會殒命在此。”一位大漢歎氣說。
“聽你這聲音,年歲不小,”年輕郎君鄙視他:“居然有臉來。”
“不是說不限身份年齡嘛。”那人心虛說:“我就湊湊熱鬧而已,萬一……砸中我呢!”